正如沈乐妍预想的那样,沈乐柏这铺子,必得和人合开才大有可为。一来是自家没有丰足的本钱去开承担新鲜事物带来的风险,二来嘛,她家没有足够的人脉和声望,能为铺子和新货物保驾护航。
杨家就不一样了,皇商的牌子本身就意味着潮流和风向。
自打杨二夫人带走了货物,出头替儿子打名声,铺子的生意很快就有了起色。家什笨重,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大费周章的撤换,那贴面绣的壁饰盖毯,乃至桌旗桌围都成了畅销的货物,连带那些藤制的小品小物也炙手可热。
高华和沈乐柏小夫妻俩整日家里忙得团团转,连饭也顾不上吃。
沈乐妍和沈老二父女俩个管着的糖铺子和酒铺子,也算是稳中有升。
她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日半午时候,她巡视完两个铺子回到西角门的小院子里,正准备去沈乐柏的铺子里转一圈儿,顺便把她这些日子画的图稿交给高华和沈乐柏,郭桐和严巧儿结伴来了。
沈乐妍忙往屋里请,又笑严巧儿,“你娘终于肯解你的禁了?”
严巧儿被她娘禁了大半年的足了。起因还是去年冬上在霞园里,大家说的关于裴家三少爷的闲话。
这事儿沈乐妍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是年后走亲的时候,府城张家和宋家的两位老太太请裴老太太看戏,席间含混地提了几句,裴老太太这才知道裴二太太竟然使了焦嬷嬷去打听小门户商家女。
气得裴老太太当场发作了裴二太太一场。裴二太太自然把这一腔憋闷气发作到焦嬷嬷身上,就这么从上至下的,最后这个错儿落到的严巧儿头上。
严夫人一是气女儿嘴不严,这样的事也敢跑到人堆里,大肆的张扬评头论足。二来也怕,也是让女儿避风头的意思。一横心就把严巧禁了足。
蔡家的事儿完结没多久,就禁了。不过那会子沈乐妍天天忙着酒铺子开张的事儿,一点不知情。
这还是元霄节陆氏和那些妇人们聚会时,只见郭桐不见严巧儿,问了才知道。可惜沈老二一回头家就扔出一记重磅炸弹,惊得陆氏也忘了说了。
直到三月三郭桐的姐姐郭杏出门子,沈乐妍去了不见严巧儿,又问起来,这才知道了。
当时和郭桐去探了她一回,后来自家又连轴的忙,这些日子她也顾不上了。
严巧儿长长地叹了口气,“罢,这个教训我吃了。”转头打量沈乐妍的这间小院子,又往院子深处处张望,十分感叹,“这可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我才小半年没出门,你们家可又改天换地了。”
“哪有那么夸张。”沈乐妍亲昵地携着两人的手进了屋子,扬声叫丁香,“快把我大嫂给我的那一叠帕子拿来。”
那是高华后来自己设计了图样,叫绣娘们做来,当做零散的货物来卖的。挑了其中图案精巧细致配色又鲜快明亮的给沈乐妍送来,说是让她给相熟的小姐妹拿着玩。
“还算你有良心,记得我们呢。”郭桐笑睨了她一眼,接过帕子兴致勃勃地挑了起来。
严巧儿也凑过来,嘴里抱怨着,和郭桐凑在一处挑帕子,“可不是,我在家里,见天的听我娘说,你又做了这个,又做了那个。勾得我心里痒痒,恨不得翻墙跑出去瞧瞧。你可倒好,就去看了我那一回,再没去过!”
沈乐妍忙讨饶,“我知道错了。这不,我家的事儿也都安定下来了,往后我天天去烦你们!”
郭桐停了手,似信不信地斜着她,“就你,一天没活做就混身痒痒的,你肯停下来,不做正事,天天跟着我们玩?”
沈乐妍说的当然是真的。
她已细细的考量过了。自家这三个铺子,眼下用人已是捉襟见肘拆捋不开了,再扩张下去,势必会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
若是强行到外头招人,这人的禀性如何,能力怎么样,都未为可知。而主人家顾不上,难保不出岔子。
那些铺子开遍天下的大贾,多是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才积累出那么些得用可靠忠心的人。饶是这样,沈乐妍也铺子里的伙计那里听过不少哪家铺子掌柜的不得力而导致铺子关张的消息。而她家到府城,满打满算的,才一年光景而已。
能有眼下这三间铺子,也是借了旁人的手。若是只靠自己,哪会有现今的局面。
她把这话简简与两人说了。
郭桐和严巧儿对了个眼儿,然后一齐扑过去,一左一右抱着沈乐妍的胳膊,“这条大粗腿我们可是抱定了!”
沈乐妍失笑着推开两人,“明明抱的胳膊!”
“不管,往后我们两个可是粘定你了!”郭桐笑嘻嘻地说道。
严巧儿也说,“就是,赶明你再有什么新奇的点子,自家做不来,漏一半句给我们,也让我们赚个财名!”
笑闹了一会儿,两人才说起来意,“咱们府城,端午节又叫女儿节。城西这一带,年年都要举行千金宴……”说到这儿郭桐抿嘴一笑,“……这是和那些大户人家学的。人家叫千金宴,咱们也跟着叫了。”
“今年呢是我娘主持着办,到时候,城西一带的小商户女儿家,还有少爷们都去,你一定也得去!”郭桐说着朝她眨了眨眼,“你也满十四岁了。”
沈乐妍就明白了,“相亲宴啊。”
严巧儿抿嘴儿笑,“是啊,也是和那些大户人家学的,人家是年满十三岁就能去,咱们也是这样。”
沈乐妍其实没兴致,可她忙惯了。铺子都步入轨道了,闲在家里就觉得无聊。
再者两人好意来相请,她也不好推。更深一层的想法是,即然在这里活了下来,那就应该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全方体立体式的融入,才不负她重活一辈子。
沈乐妍就重重点头,“嗯,成,我一准儿去!”
“瞧你那样儿!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火海,用得这么咬牙切齿的么?!”郭桐笑推了她一把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