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冰背靠着树杈立住了身子，揉了揉膝盖，又换了腿保持平衡。
一阵山风吹过，他似乎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凉意，瑟缩着打了一个冷战。
“冰哥，你那里能看到月亮吗？”南楠细细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听着耳窝里暖暖的。
“能。”季承冰说：“冰哥站在离月亮很近的地方，能看的很清楚。”
南楠“哦”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惋惜：
“ 华港这里阴天，可能快要下雪了，看不到月亮。”
季承冰抬头望着天，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好可惜我们始终不在同一片天空下。
他和南楠之间的阻碍，太多了，隔着距离、隔着时间，还隔着重重的人心。
“你一个人呢？”季承冰问。
“嗯。”南楠点了点头，抬眼望了下窗边正闷头敲代码的郝知时。他不算人，他是台冷酷的机器。
回想起认识她以后这几年，她总是孤零零的过生日，就连恋爱那年自己也缺席了，季承冰心里不禁觉得愧疚。
【滴~您的通话时间还剩30秒。】
提示音响了起来，打断了季承冰刚酝酿起来的情绪。
“明年冰哥一定陪你过生日。”季承冰信誓旦旦的保证：“陪你看月亮，吃蛋糕，拆礼物。”
季承冰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亮，从这么高的角度看上去，它如同打磨过的砗磲般莹白透亮。
排除万难也要去，他暗暗发誓。
“好。”南楠应声。
【滴~通话时间结束。】
还未来得及好好道别，通话信号被切断了。
忽然，林里响起一阵孤独的鸟鸣声。
顺着黑压压的雀鸟飞过的痕迹看，那张扑克脸正隐蔽在距他几米开外的树杈上，牢牢盯着他。
季承冰冲他笑着耸了耸肩，摇了下手里的卫星电话，说：“接着！”
他把这块与大砖头无异的电话冲扑克脸扔了过去，不出意外，对方稳稳接住了电话，随手塞进了背后的行囊里。
季承冰扶着树杈往下看，脚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刚才抱着电话找信号的时候没觉得自己爬太高，现在从这个角度往下看，赵巡他们小的像抓娃娃机里的小布偶一样。
一阵酥麻从脚底窜到头顶，这该死的恐高。
季承冰抬头望着无垠的黑色夜空冷静了下，揉了揉几欲**的小腿肚子。
怕自己脚软摔下去，他用胳膊死死圈住了一个树杈，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挂在树上。
强迫自己适应了对高度的恐惧后，他扶着树杈，用脚探着树杈往下走。
树杈开始稀疏时，他低头看了下，终于到了离地面两三米的位置，他长出了一口气。
脚底一滑，他一不小心踩空了，膝盖蹭到了一个被他爬树时踩断的树枝上。
“嘶~！”
一阵锥心的疼痛袭来，季承冰手松了一下，沿着树空跌落了下来，“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底下的草堆里。
赵巡和另外几人拔足朝树下狂奔起来，将季承冰从草堆里拉了出来。
还好积草够厚，他只是摔得后背有点麻麻的，没伤着筋骨。
“冰哥，飞机什么时候来接你？”赵巡最先忍不住。
“飞机上有几个座，能把哥几个都带走不？”七嘴八舌的开始问。
一双双单纯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在季承冰面前晃，把他都惹笑了。
季承冰摁着赵巡的肩膀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说：
“对不住了兄弟们，价钱没谈妥，继续干吧。”
家底这么厚的冰哥都没有搭上捷径，剩余的人都没了斗志，刚才强打的精神瞬间被抽走了，也不管会不会有毒蛇猛兽，七倒八歪的仰在枯草堆上开始酣睡。
季承冰从背包里拿出隔潮垫，铺在身下，仰卧在枯草堆里望着空中的月亮。
南楠挂了电话，满心欢喜的把台面擦了又擦。
季承冰健健康康的，还给她打来了电话，这就是最棒的生日礼物。
窗边的郝知时正好也忙完了工作，拎着电脑包起身，没着急出门口，直冲着吧台过来，拉了个椅子停下了。
“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呢？”郝知时不阴不阳的笑着问。
“关...”南楠神烦别人干涉自己的私生活，刚想出言不逊，意识到对方还攥着自己的工资，赶紧改口道：“关..心员工私生活？”
“想不关心都难啊。”郝知时抬眼看南楠，笑了笑说：“你不是在毕业设计展上秀过恩爱吗？怎么，已经分了？”
“关你P事。”终于还是没忍住。
郝知时终于准备离开了，南楠转过身去清洗量杯，准备下班。
“砰砰砰！”郝知时用手指节敲了敲台面，对南楠说：“服务员，来块蛋糕。”
“什么蛋糕？”南楠差了擦手，问道。
“最便宜的，快过期的。”郝知时回答。
南楠从冷藏柜里拿出一块三角形鲜奶蛋糕，放在打包盒里推给郝知时。
出乎她意料的是，郝知时竟然拿出手机扫码付了18块钱，随即推到了南楠面前说：“生日快乐。”
这下换南楠错愕了，还有俩小时生日就过去了，居然还能收到生日蛋糕。
还是郝知时送的。
这是要泡我？ 不像。
那就是要拉拢我。
“正常人这时候都会说谢谢。”郝知时打量了她一眼，提醒道。
“谢谢郝老板。”南楠连忙道谢。
郝知时点了点头，拎着电脑包转身离开了。
南楠拆开蛋糕盒子，用小叉子挖着那个鲜奶蛋糕。
少时，她忽然反应过来，郝知时要的是‘最便宜的、快过期的’蛋糕，那为什么要谢他来着？
南楠端着小碟子坐在郝知时刚才坐着的窗边，外面风停了，体育场上的旗子正微微摆动着。
窗外开始飞舞着雪花，像被风吹落的梨花瓣，纷纷扬扬的冲南楠的方向袭来，撞到窗上，化成一格水渍。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垫了几块压缩饼干，一行人继续前行。
今天的路也并不比昨天顺畅，只是有了昨天的心理准备，他们也不再诉苦抱怨。
当你不把自己当人的时候，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了，又趟过一条荆棘丛后，前面的障碍物都消失了，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冰哥，你看前面，那个带尖顶的小房子是不是终点？”
赵巡指了指远处一个红色瓦房建筑物，又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画着红色小旗子，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