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和段卉都料错了,眼见天色暗淡下来,她们也没等来主院派来的人,厨房的份例反倒是提前送来了。
面对丰盛的晚膳,段卉吃的食不知味,没用多少就将剩下的饭菜都赏给了丫环们,自个儿独自依楼吹着晚风,反思是否是今日下午的行为有所不当,还是别的地方出现了什么变故。不然段瑾为何不趁热打铁让她和上官承睿见面?面对这种情况,她是否应该采取点措施,比如派人去打探打探什么的?
想来想去,琢磨不定这是段瑾的试探,还是其他原因,但考虑到段瑾断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计划,段卉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耐心地等待一晚看看明日的情景再说。
而事实上,段瑾并没有让她等多久,一个多时辰后,就派人来了,除了几句口信外,还有一封信。
“老爷说,府中毕竟地方狭小,怕上官公子呆着烦闷,所以明日打算请公子去游湖赏荷,辰时三刻就出发,请小姐好生准备,务必要让公子尽兴而归。”
这意思是要让她相陪了!听了这一句,段卉和海鸥心里都松了口气。待人走后,段卉展信一看,里头却是两首咏荷诗,墨迹犹新,显然是刚写的。
“老爷这是?”海鸥一时有些疑惑。
段卉唇角微勾:“这是我明日要做的诗。”
这两年来,她虽然百般努力地学习琴棋书画,可毕竟不是真正的段卉。没有继承她那自小就受古文辞赋熏陶的经历,没有扎扎实实的学诗根基,单凭短短两年,并且与此同时还要学习很多技能的有限光景,便任她天赋再强,想要出口成诗而且还能作的很好,那是在是太勉强人了。想必段瑾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自己作了两首让她作弊,好让上官承睿以为她是难得的全才。
海鸥也随即就想通了这一点,便不再言语,只要老爷并没有改变主意,其他的便都不重要。而且若是这两首诗能得上官公子的欣赏,对于小姐来说也是有利无弊,大不了亲事定下来之后,提醒小姐在诗赋之中多多用功罢了。
放下了心事,为了明儿个能有好精神,背熟了那两首诗后,段卉早早地便躺下了。
也不知是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糊糊中她竟然梦见了上官承睿折了
一朵白荷送给自己,那一双明澈的眼眸从温柔到深情,再从深情到浓浓的灼热,直凝视的她羞涩地低下头去,只觉得心中除了幸福还是幸福,除了甜蜜还是甜蜜。
“卉儿,”他温柔地唤她,同时轻轻地拥住了她,“相信我,从今往后,你再也不需要如履薄冰的生活,我也再不会让你担惊受怕。在我的心中,你就是那一朵最最纯洁的白荷,值得任何人倾尽一生去呵护珍惜。”
她还来不及感动,忽然有个声音在背后冷笑:“纯洁的白荷?一个全身上下都已被别的男人抚摸过的女人也配得上纯洁这两个字?我看这世间也只有上官公子你,才会把一个残花败柳当成了天上仙子!是在可怜可笑啊!”
淳于戟!
天雷轰然中,不待她反应过来,上官承睿已勃然变色地一把推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似世上最污淖之物一般避之不及,再也不愿接触她半步,厌恶地道:“原来你竟然是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我上官承睿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不!公子,请听我解释!”一颗心刹那间疼的几乎无法呼吸,段卉急急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想要辩驳口舌却仿佛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开口辩驳。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对公子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单纯的,难道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你不是别有目的才接近公子的吗?”段芷忽然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带着嫉恨和快意用力地推开她,同时占有地挽住了上官承睿的手臂,无限深情而又娇羞地望着他,“公子,现在你明白芷儿的一片心了吧?只有芷儿,才是真心爱你的。”
“哈哈哈……”段瑾也忽然大笑着出现,捋着美须点头道,“贤侄啊,既然你和小女情投意合,不如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和芷儿定亲吧!”
不!段卉肝肠寸断地想要扑过去,却被一双铁掌牢牢地箍住,随手一举就被他扛到肩上。正待呼救,眼前却出现了段美娇的狞笑,伸出涂得血红的手指来抚摸她的脸,阴阴地冷笑:“放心,我的好妹妹,既然你我共侍一夫,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一辈子都好好照顾你的!”
“不!”段卉再也忍受不住地尖叫出声,却见眼前影像昏暗,哪里有淳于戟和段美
娇。
“小姐怎么了?”海鸥来不及披衣点灯,忙跑到床前来握住她的手,“可是不小心梦魇了?”
梦魇……段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那担忧的目光,一颗惊魂之极的心方才稍稍地定了一些,像是要极力说服自己一般喃喃地点头重复道:“是,是梦魇了,梦魇了……”
海鸥捏起袖子给她拭了拭汗,柔声道:“小姐莫怕,那都是梦!都是子虚乌有,作不得真的。”
“给我杯水。”段卉沙哑地道,感觉浑身冰冷,喉咙却干烧的厉害。
待海鸥点了灯,端了茶过来,段卉几乎一口气将杯中的水都喝完,心神才基本镇定:“什么时辰了?”
“才丑时三刻。”海鸥瞧了一眼沙漏,过来扶着她往后挪移一步靠着床架,伸手探了探她的脊背,只觉一片湿漉冰冷,不由低声问道,“小姐做什么噩梦了?”
段卉常常地吐了口气:“无非是那些,不提也罢!”
话虽如此,可想起梦中情景,心又深悸,怕又像及笄那日一般噩梦成真。
海鸥并没有劝什么梦都是相反的之类的话,而是坚定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海鸥一定都会陪在小姐身边。”
段卉握着她的手,唇角略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她也相信!幸好,还有海鸥!
“我去打点水来。”海鸥轻轻地将手抽离,温柔地道,“离天亮还早,等换套衣衫小姐再好好地睡一会。别担心,我会一直都在。”
“海鸥!”段卉又伸手拉住她,凝视着她的眼,郑重地许诺,“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再犹豫不决了。”不管她和上官承睿之间的关系是单纯也罢,复杂也罢,她都只能前进而不能后退,因为,这不仅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这个待自己一片赤诚的姐妹,为了有一天,俩人可以不再提心吊胆,真正平静地生活。
为了消除噩梦的残遗影响,确保能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换好衣服后,段卉没有马上睡觉,而是让海鸥在地上铺了席子和薄毯,先练习了一个小时的瑜伽,才在冥想之中慢慢地放松进入正常的深度睡眠。
次日晨起,菱花镜中映照的,依然是一张无懈可击的青春丽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