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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论语新解 钱穆 7877 2024-10-22 03:20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俨然,貌之庄。温,色之和。厉,辞之确。即,接近义。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仁德浑然。望之俨然,礼之存。即之也温,仁之著。听其言厉,义之发。人之接之,若见其有变,君子实无变。

  【白话试译】

  子夏说:“一个君子像会有三种的变化。远望他,见他俨然有威。接近了,又觉温然可亲。待听他说话,又像斩钉截铁般厉害。”

  (一〇)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劳其民。未信,则以为厉己也。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

  信,谓人信之。厉,犹病义。言事上使下,皆必诚意交孚而后可以有成。然亦有虽不信,不容不谏,如箕子、比干是也。亦有虽未信,不容不劳之,如子产为政,民欲杀之是也。子夏此章,举其常而言之。

  【白话试译】

  子夏说:“君子等待民众信他了,再来劳使他们。否则将会怨他有意作害于他们了。君子等待其君信他了,再对君有所谏。否则将误会他故意谤毁于己了。”

  (一一)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大德小德,犹云大节小节。闲,阑义,所以止物之出入。或曰:

  论人与自处不同。论人当观其大节,大节苟可取,小差自可略。若自处则大节固不可以逾闲,小德亦岂可以出入乎?小德出入,终累大德。

  或曰:小德出入,如孟子曰“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是也。

  然则所以有出入,正以成其不逾闲之大德。

  【白话试译】

  子夏说:“人的德行,大处不可逾越界限,小处有一些出入是可以的。”

  (一二)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

  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门人小子:小子即门人。如“曾子有疾”章,“吾知免夫小子”,即门人。此处门人小子兼言,因下文洒扫应对进退,乃指子夏门人中年轻一辈言,故特加此二字。或说:小子当连下读,谓其门人中有幼者,使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今子夏不分长幼,一以此教,故讥之。今按:后说无此文理,“门人小子”仍当连读,后说之意已兼涵在内。若必拘泥分读,转失之。

  洒扫应对进退:洒当为洒,以水挥地及墙阶,令不扬尘,然后扫之。应对,应是唯诺,对必有辞。进退,凡抠衣趋隅,与夫正立拱手,威仪容节,皆幼仪所当学习。

  抑末也,本之则无:子游讥子夏失教法,谓此等皆末事,不教以本,谓礼乐文章之大者。

  孰先传焉,孰后倦焉:倦如“诲人不倦”之倦。谓君子之道,传于人,宜有先后之次第,宜先则先,宜后则后,非专传其宜先者,而倦传其宜后者。故非末则先传,而本则倦教。

  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区,分区义,即分类义。《齐民要术》有区种五谷法,作为区畛,如今菜畦,数亩之内,分类杂植。草木,即指谷、蔬、果、蓏之在田圃者。农夫之为田圃,必为之区别溉种;时日既至,大小甘苦,莫不咸得其生。然五谷自为五谷,果蓏自为果蓏,草木之区别,即喻人性与所学之不能相同。

  焉可诬也:诬,欺罔义。言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一概以教,专以高且远者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君子之道,不如此。

  有始有卒: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近小,后教以远大。所谓循循善诱。若夫下学而上达,本末始终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能。然则小学始教,人人可传;根本大道,则非尽人可得。此下孔门传经之功归于子夏,而《戴记·礼运大同》之篇或谓原于子游之绪言。

  两人学脉,亦于此可见其有别。

  今按:游、夏同列文学之科,子游非不知洒扫应对进退为初学所有事,特恐子夏之泥于器艺而忽于大道,故以为说。子夏亦非不知洒扫应对进退之上尚有礼乐大道,不可忽而不传。是两人言教学之法实无大异,读者若据“言游过矣”四字,便谓子游之言全非,则失本章之旨。

  【白话试译】

  子游说:“子夏的门人小子,担当些洒水扫地,言语应对,趋走进退一应细事,那够了。可惜这些只是末节。若论到本原处,就没有了,这怎好呀?”子夏听到了,说:“啊!言游错了。君子之道,那些是先来传给人?那些是放在后,厌倦不教了?就拿田圃中草木作譬,也是一区区地分别着。君子之道,那可用欺妄来对人呀!至于有始有卒,浅深大小都学通了的,哪怕只有圣人吧?”

  (一三)

  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仕,入官从职。仕与学,所事异,所志同。优,有余力。仕而学,所以资其仕者益深。学而仕,所以验其学者益广。此两语反复相因,而亦各有所指。或疑学句当在仕句前。然学而仕,士之常。仕而学,则不多见。子夏之意所主在此,故以仕句置前。

  《檀弓》载曾子责子夏曰:“吾与尔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则子夏晚年教育之盛可知。本篇载诸弟子之言,独子夏为最多,岂以是欤?

  【白话试译】

  子夏说:“仕者有余力宜从学,学者有余力宜从仕。”

  (一四)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致,极义。丧礼只以致极乎居丧者之哀情而止,不尚文饰。然若过而至于毁身灭性,亦君子所戒。

  【白话试译】

  子游说:“丧礼只要极尽到遭丧者之哀情便够了。”

  (一五)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子张务为高广,人所难能,但未得为仁道。仁道,乃人与人相处之道,其道平实,人人可能。若心存高广,务求人所难能,即未得谓仁。

  【白话试译】

  子游说:“我的朋友张呀!他可算是人所难能的了,但这样也未得为仁呀!”

  (一六)

  曾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堂堂,高大开广之貌。子张之为人如此,故难与并为仁。盖仁者必平易近人,不务于使人不可及。

  兵书言堂堂之阵,又如言堂堂之锋,皆有对之难近之义。或说:

  堂堂指容仪言。然本章当与上章合参,上章之“难能”,犹此章之“堂堂”。子游、曾子乃评子张为人,决不仅言其容仪。容仪之训虽出汉儒,不可从。又说:“难与并为仁矣”为使己与子张各得一国以行仁政,则必不及子张。以此合之上章未仁之说,显为冲突。或又说:子游言吾之与子张友,仅希其难能,尚未敢及于其仁。此益不通。宋儒说《论语》,有过于贬抑孔门诸贤处,固是一病。清儒强作回护,仍失《论语》之本义。姑拈此例,庶学者能超越汉、宋,平心求之,斯《论语》之真,亦不难得。

  【白话试译】

  曾子说:“堂堂乎我的朋友张呀!难乎和他同行于仁道了。”

  (一七)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亲丧乎。’”

  致,尽其极。人情每不能自尽于极,亦有不当自尽乎极者。惟遇父母之丧,此乃人之至情,不能自已,得自尽其极。若遇父母丧而仍不能自尽其极,则人生乃无尽情之所,而人心之仁亦将澌灭无存矣。

  【白话试译】

  曾子说:“我在先生处听过:‘人没有能自己竭尽其情的,只有遇到父母之丧吧!’”

  (一八)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孟庄子:鲁大夫仲孙速,其父献子,名蔑,有贤德。

  按:《学而篇》:“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当与此章参读。

  宋儒惩于绍述之事,说“三年”章与此章,特有烦言。然孔子所言,本不以概凡事;如禹改鲧道,未闻儒者谓之不孝。若必执一废百,则孔子不复有“可与立,未可与权”之教矣。学者其审思之。又本章特称孟庄子为难能,在当时必有所以为难能之具体事实,今亦无可确考。

  此等处以不深论为是。

  【白话试译】

  曾子说:“我听先生说过:‘孟庄子之孝,其他还是可能的,只有没有改换了他父亲所用之人及所行之政,是难能的。’”

  (一九)

  孟氏使阳肤为士师,问于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阳肤为士师:阳肤,曾子弟子。士师,典狱官。

  民散久矣:民散,谓其情乖离叛上。

  如得其情:民心散离则轻于犯法,如得其作奸犯科之情,当加之以哀愍,勿以明察自喜。矜字当作矝,即怜义。

  【白话试译】

  孟氏使阳肤当治狱官,阳肤去问曾子。曾子道:“在上者治民失道,民心离散已久,你遇判狱能获得他们犯罪之实,当把同情来哀矜他们,莫要自喜明察呀!”

  (二〇)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恶居下流:下流,地形卑下处,众水皆流而归之。喻人置身不善之地,则恶名皆归其身。

  天下之恶皆归:此指恶名言。或言恶人皆归之。其自为恶虽不甚,而众恶皆成其恶。今按:人苟为恶,其他恶人自来归集。然谓君子恶居下流,当从前解为是。子贡之言,戒人之勿置身不善之地也。

  【白话试译】

  子贡说:“纣的不善,并不像后世所说的那么过分呀!因此君子不肯居下流之地,使天下恶名都归到他身上。”

  (二一)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日月之食:食字又作蚀。君子有过,本出无心,亦不加文饰,故人皆见之。或说:以君子之德位,为瞻望所集,故苟有过,不得掩。

  更也,人皆仰之:更,改义。仰,谓仰望。如日月之蚀,人皆仰望,盼其即复光明,亦无害其本有之尊崇。

  【白话试译】

  子贡说:“君子有过失,好像日蚀月蚀般。他犯过时,人人可见。他改过时,人人都仰望着他。”

  (二二)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

  卫公孙朝:卫大夫。春秋时鲁、郑、楚三国皆有公孙朝,故加卫字以别之。

  仲尼焉学:尼,乃孔子卒后之谥。孔子卒,鲁哀公诔之,称之曰尼父。盖尼本孔子之字,古人有即字为谥之礼也。《论语》惟此下四章称仲尼,篇末且有“其死也哀”之语,似皆在孔子卒后,故称其谥。焉,于何义。公孙朝以孔子之学博而大,故问于何而学得之?

  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道。礼乐文章,孔子平日所讲,皆本之。

  未坠于地,在人:历史已往之迹,虽若过而不留,但文化之大传,则仍在现社会,仍在人身。若国亡众灭,仅于古器物或文字记载考求而想见之,则可谓坠地矣。

  贤者识其大者:识,旧注读志,记也。然亦可解作认识义。历史往事,多由前代之所传而记忆认识之。贤与不贤,各有所识,惟大小不同。贤者识其大纲领,从讲究来。不贤者,行不著,习不察,记其小节目,从闻见来。而其为前代之传统则一。孔子学于此文化传统之大道,故可无所遇而非学。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能沛然若决江河。颜子亦能闻一知十。孔子即其未坠于地而在人者学之,文武大道之传如在目前。旧传言孔子问礼于老聃,访乐于苌弘,问官于郯子,学琴于师襄,即其“无常师”之证,然犹恐非此章孔子“焉不学”之义。盖孔子之学,乃能学于众人而益见其仁,益明其道。

  【白话试译】

  卫国的公孙朝问于子贡,说:“仲尼那样的学问,从哪里学来的呀?”子贡说:“文王武王之大道,并没有坠落到地上,仍在现今活着的人身上。贤人认识了那道之大的,不贤的人认识了那道之小的,他们都传有文武之道。我们的夫子,哪里不在学,而且谁是他固定的常师呀?”

  (二三)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叔孙武叔:鲁大夫,名州仇。

  宫墙:宫,亦墙也。儒有一亩之宫,此指围墙,不指房屋。如汉未央宫有三十六殿,宫言其四围,殿是其屋室。

  数仞:七尺曰仞。或说八尺,或说五尺六寸。

  宗庙之美,百官之富:美,言其光辉。富,言其充实。古者家室与宗庙相连,百官乃家中治事之府,贵家大室始有此制。与上言室家,大小浅深悬殊。

  【白话试译】

  叔孙武叔在朝上和许多大夫说:“子贡实比仲尼更贤呀!”子服景伯把此语告诉子贡。子贡说:“譬如人家的围墙吧!我的墙只高及肩,人在墙外,便可窥见里面家屋之好。我们夫子墙高几仞,若不得从大门进去,便看不到里面宗庙之美,百官之富。能寻得我们夫子的大门的该是太少了!那位先生这样说,也无怪呀。”

  (二四)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

  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

  无以为也:犹言无用为此。

  丘陵也:土高曰丘,大阜曰陵。人之贤者,其才智虽亦高出于他人,犹如丘陵之与平地,他人犹得循道而上,则更逾越之矣。

  曰月无得而逾:人每不觉日月之高,然人既不可阶天而升,斯终无以逾日月矣。

  虽欲自绝:毁人者不啻欲自绝于此人。若人欲自绝于日月,只是自逃光明,自甘黑暗,于日月何所伤损乎!

  多见其不知量:多与只同。见,表露义。谓只自显露其不知量,犹谓不知高低轻重。

  【白话试译】

  叔孙武叔谤毁仲尼。子贡说:“这样做是没用的。仲尼是不可谤毁的。他人之贤,好像丘陵般,别人还可跨越到他上面去。仲尼犹如日月,无法再能跨越到他上面的了。一个人纵使要向日月自告决绝,对日月有何伤害呀?只显露他自己的不知高低,不知轻重而已。”

  (二五)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

  “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子为恭也:也,同邪。言子岂故为恭敬以尊让于师?

  君子一言以为知:君子之于人,只闻其一言,便可判其人之知与不知,故言不可不谨。

  天之不可阶而升:阶,犹梯。孔子之高,无梯可升,即无道可从。

  夫子之得邦家者:孔子未得大用,故世人莫知其圣而或毁之。

  子贡晚年见用于鲁,鲁人遂谓其贤于仲尼。孟子谓子贡“智足以知圣人”。圣人之德,世所难晓,故此下子贡乃特言孔子苟获见用于世,其效有如此,所以期人之共喻。天之德不可形容,即其生物而见其造化之妙;圣人之德不可形容,即其所感于人者而见其神化之速。子贡此下之言,即因其感于外者以反观圣人之德,所以为善言圣人也。

  立之斯立:扶而立之而皆立,即“己欲立而立人”、“民无信不立”之立。

  道之斯行:道之使行而皆行,即“己欲达而达人”、“道之以德”

  之道。

  绥之斯来:绥,安义。安其民而远者闻风悦来。

  动之斯和:动,谓鼓舞作兴之。悦以使民,民忘其劳,故鼓舞作兴之而民莫不和睦奔赴。

  其生也荣,其死也哀:一说:古谓乐谓荣。言其生,民皆乐之。

  一说:时人皆觉其光荣,所谓与有荣焉。死则民皆哀之,所谓“生则天下歌,死则四海哭”。或说:荣谓莫不尊亲,哀则如丧考妣。

  或说:生则时物皆荣,死则时物咸哀。

  本篇二十五章,皆记孔门诸弟子之言,而特以“子贡”三章赞美孔子者为殿。时人如叔孙武叔、陈子禽皆以为子贡贤于仲尼,可见子贡晚年,其进德修业之功,亦几几乎超贤入圣矣。而子贡智足以知圣人,又能善言之。扬子云曰:“仲尼圣人也,或劣诸子贡,子贡辞而辟之,然后廓如也。”然则圣道之光昌,子贡之功亦不小矣。故《论语》编者以此三章列之本篇之末。

  又按:孔门诸贤,于孔子卒后,盛德光辉,各自超绝。不惟西河之人拟子夏于孔子。乃如子夏、子游之贤,欲以所事孔子者事有若。

  本章陈子禽,或因其疑子贡贤于孔子,遂谓其非孔子弟子陈亢。陈亢亦未脱一时之见而已,焉见其必非孔子弟子?由于孔门后起之多贤,益见孔子教育精神之伟大;而孔子之高出于诸贤,亦可由此想像矣。

  司马迁赞孔子,曰:“高山仰止,景行行之,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读《论语》者,本此十六字心情,庶可以渐企乎有窥于圣道之几希。

  又按:孔门弟子有先后辈之别。《左传》多载子路、冉有、子贡,而子贡之事尤多。《戴记》多载曾子、游、夏、子张之言,而子路、冉有、子贡则罕见。方孔子生时,颜、闵具体而微,仲弓可使南面,羽翼圣道,以《先进篇》所列前三科诸贤为主。然既为日月之明所掩,其称述于后者转少。曾子、游、夏、子张,事孔子之日短,教学者之日长,故孔子生时,此诸贤皆少所表见,而名言绪论,多见于孔子之身后。即此篇所收,亦惟曾子、游、夏、子张四人。惟子贡,当孔子殁时,名位已显,又最为诸弟子之长,领袖群贤,昌明师传,厥功为大。至有子,其年与子贡相伯仲,较之子路、冉有、闵子、仲弓为幼,而较之曾子、游、夏、子张则又长矣。以有子与子贡较,子贡仕宦之日为多,有子讲学之力为勤。故此后游、夏、子张皆欲以事孔子者事有若,以曾子不可而止。然有若之继子贡而为群弟子所推尊可知矣。故《前论》十篇首《学而》,孔子之后即次以有子,后次以曾子也。然《后论》之成又晚于《前论》,《子张篇》中遂不收有子语。

  盖曾子、游、夏、子张诸贤,其后各自开立门户,传授徒众,声光又越出有子之上。独子贡三章,列为本篇之殿,盖子贡之称道圣人,已被视为后起孔门之公论矣。

  又按:子张于四贤中年最幼,又最早卒。而儒分为八,有子张氏之儒,已能自成宗派。惜乎其未臻高寿以大成其学。

  【白话试译】

  陈子禽对子贡说:“你故意作为恭敬的吧?仲尼哪能比你更贤呀?”子贡说:“君子只听人一句话,就以为那人是知者,只听人一句话,就以为那人是不知者了。所以说话不可不谨慎呀!我们夫子之不可及,正像天一般,没有阶梯给你上升呀!我们夫子若得有一国一家之位,那真是所说的教民立,民就立。道民行,民就行。经他安抚都来了。经他鼓动都和了。他生时,大家都荣耀。他死后,大家都哀痛。这样的人,如何可及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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