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手上停了一下，对哑巴说着，目光打量了哑巴几眼，在他小肚子上停了一会儿，抬起来看着哑巴的眼睛。

　　哑巴笑着站起来，掀起棉衣，给小柳看了看自己的腹肌，挑了挑眉毛。

　　“不知道害臊。”小柳笑起来，伸手在哑巴腹肌上拍了一巴掌，翻了他一眼：“给个数，稳当点的。”

　　哑巴想了想，比划了一个四。其实有了老包兜底，再多点应该也能弄出来，一个公社呢。

　　全县这会儿十五个公社，一年产粮八万多吨，几百几十吨真的不算大数字。

　　不过哑巴并不想这么干，事情得讲个细水长流，也得分清时候，不能乱来，得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才行。

　　“四吨哪？全弄葛子？”小柳问了一句：“可不兴晃人啊，说了就得做到。”

　　哑巴点点头，笑着写：姐你注意点，别撩我啊，你太好看了我整不住，容易犯错误。

　　小柳憋着笑抿了抿嘴，翻了个白眼：“那姐也说话算数，葛子给你八毛，一共六吨。你这小子就是个滑头，没少糊弄小闺女吧？”

　　哑巴摇头，表示自己是个清纯小伙，没做过那些事。小柳就一边填收据一边吃吃笑。

　　二碴子八千斤，葛子算一万两千斤，一共一万四千块。小柳写好了收据，让哑巴签字：“你动作得快着点，赶紧给送过来。”

　　哑巴点点头，从小柳手上接过笔签上名字。

　　他自己手上就有笔，非得去拿人家的，小柳嗔怪的看着他。

　　哑巴就是故意的。

　　这些厂里的老娘们，那个个都是老司机，她们平时凑一起说的话能让大老爷们落荒而逃，啥玩笑都敢开。

　　像小柳这样长的好看的，工作岗位还有点高的要好一些，毕竟有点身份地位，敢逗她和她撩闷子的人不多。

　　但不多不代表没有，也不代表她不懂，反而因为少，对她来说更感觉刺激。

　　这种事儿吧，大部分也就是个玩笑，也确实就是开玩笑，但这玩艺儿就像喝醉一样，谁知道真假？暧昧这东西可不管真假。

　　到时候前进一步就是真，后退一步就是假。

　　话说哑巴对小柳那是真的相当了解的，所以几下就让她放下了戒备，不知不觉的亲近起来。

　　“你收好这个，明天过来找我拿支票，今天小张不在家，开不出来了。会兑不？”小柳把收据撕下来一联交给哑巴。

　　哑巴接过收据揣进里怀里面，看了看小柳，写：‘姐，能搞几张工业票给我不？我想买自行车和手表。’

　　厂子的这些票会发到车间，然后再由车间往下发，小柳做为会计那是手握大权，尤其工业票这一块。

　　“你没有啊？”

　　‘没有，我家那边穷，我又不是干部。’

　　小柳想了想，看了哑巴一眼：“那我给你琢磨琢磨吧，你赶紧明天来把支票拿了，然后回去拉粮去，这事儿别拖。”

　　哑巴点点头，表示明白。工业票想一下子弄齐也不容易，这玩艺儿一个工人一年才给一张两张的，一辆自行车就要八张。

　　“你……是现在嗓子不能说话，还是？”小柳偏着头看着他，问了一句。

　　‘说不出来了，药物性破坏，发不出正常的声音了。’哑巴笑了笑，说了实话。

　　小柳愣了一下，笑了笑：“没事儿，这么大小伙子了，长的又这么俊，不说就不说，你字写的到是好看。”

　　哑巴点了点头：‘我现在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保守秘密。’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

　　“这到是。”小柳一下子笑了出来，伸手在哑巴耳朵上拧了一下：“滚蛋吧，去看看粮。在哪了？”

　　哑巴往车库那边指了指，起来带着小柳去看粮。

　　几十米，下了楼几步就到了。

　　大院里就有地磅，小柳去打了个招呼，哑巴把车开过去上磅，小柳拿了单子指挥着哑巴把车开到一间车库门口。

　　她不知道从哪招呼了几个大老爷们过来，打开车库门，把粮卸了进去。这库里平时就不停车，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放东西的，地上都铺着大木笼子。

　　卸完车，小柳记了个数，哑巴这边开着卡车再上一次地磅，前后两个单子一对，粮食的重量就出来了，谁也做不了假。

　　哑巴把苫布和麻绳叠好捆好，固定在车栏上，和小柳比划，车需要加油。

　　在这院子里给车加油根本不是事情，汽油桶堆在那根本就没人管，小柳去拎了个油桶专用扳手过来扔给哑巴。

　　“要不你带一桶在车上吧？省着麻烦。”

　　哑巴摇摇头。这车又不是自己的，欠这个人情没必要。一桶油也就是二十块钱，车队也不会在意，但是小柳这人情是打实了的。

　　加满油，两个人往车间走。

　　“一个礼拜能送过来不？”小柳问了一句。哑巴点点头。

　　“介绍信有吧？你把介绍信给我看下。明天记着来找我，我在办公室等你……下午吧，下午一点。”

　　哑巴点点头，看了小柳一眼。明天……是礼拜天。这娘们不像好人哪。

　　上楼，小柳看了介绍信，把信息登记了一下，两个人回到老柴办公室这边。

　　“弄好啦？”老柴笑呵呵的问。

　　小柳扬了扬手里的单据：“过完磅卸到咱们库里了，就走的议价，也不是外人。他这个礼拜再给补四吨葛子过来，到时候再分。”

　　“行，给安排好就行。”

　　老柴点点头：“那我这边就准备分吧，还得琢磨琢磨。那就这样吧，老六两口子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庆芝你早点回。”

　　“那行，那我们就回去了。谢谢啊小柳，辛苦了。”老三起来和小柳打了个招呼。

　　“这事儿到是可以多辛苦点，天天往这送才好呢。”小柳笑了笑：“那你们忙吧，我也一堆事儿呢，增产表得重对。”

　　“这月有增产奖啊？”老三问了一句：“俺们检修有多少？”

　　“这不刚对了一半就让你家兄弟给搅活了嘛，还得重对。反正少不了你们的。”小柳带着一路香气出去了。

　　“那咱也走吧，我去换衣服，你俩是去我那还是在这等？”老三问哑巴。

　　哑巴摇摇头，比划让老三回去换，他俩在这等。

　　车间里那噪音，趴在耳朵上喊都听不清，检修组又全是大老爷们，哑巴可不会让李侠去。

　　“那你们在这等会吧，小李侠，喝杯水，我回去换衣服。”

　　“行，三哥你慢点。”李侠起来送人，看着老三出去。

　　哑巴看老三走了，冲老柴比划，想了想拿过本子：柴大哥，给我开张介绍信啊，招待所的。

　　“啊，对对对，看我这糊涂的，庆芝那你俩去了也是不好住。”老柴去办公桌里拿出介绍信的大本子来，一笔一划的填。

　　哑巴把自己的介绍信递到老柴面前。这俩要是对不上，那就住不成。这年头厂子的招待所是免费的，凭介绍信入住。

　　“咱们不住三哥家呀？”李侠没弄明白。

　　“他那地方不太够，”老柴给解释了一下：“就一铺炕，五口人挤着，招待所舒舒服服一张大床多好，现成的。吃饭还有食堂。”

　　他开好介绍信，又去抽屉里拿出一串子铝钱儿来，数了两撂递给哑巴：“用完了再来找我拿就行，应该够你俩吃了。”

　　这是厂子食堂的专用钱，铝片儿压制的单面椭圆大钱儿，选厂食堂专用，副食的是一元两元，主食是二两三两。

　　老柴这一下子给拿了二十块钱的，加五斤主食。确实够吃了，算上老三一家都够吃几天了。

　　李侠没见过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就凑在哑巴身边看新鲜，哑巴直接把铝钱儿塞到她手里，让她拿着。

　　哑巴自己看了看老柴给开的介绍信，看上面写的是一个房间，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的招待所，宾馆和旅店都是卖床位的，不按房间，一人一床大家混住那种，顶多分出男女来。

　　亲两口子也是不能住到一起的，都要和其他人混住。只有去那种高级宾馆，才可以凭着结婚证，介绍信和户口本住一个房间。

　　那就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谁能舍得？一边是一晚上三毛五毛，一边是一晚上三块五块。

　　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大床房，两张床就是相当高级的了，一般都是四张或者六张床。厂招待所是四张床，不过到是确实宽大，还是席梦思的。

　　这会儿的大型企业那是相当牛逼的，什么流行就有什么，钱完全不是问题。

　　也正是因为是厂子内部的地方，所以这种安排一个房间的事儿就很正常，也没有人挑刺儿。

　　抽了根烟等了一会儿，老三换好了衣服拎着饭盒兜过来，三个人告别老柴下楼。

　　看哑巴往车库大院走，老三说：“车就停在这吧？还开呀？往哪停啊？”

　　哑巴比划了几下，李侠说：“他说不开车，拿东西。车上有点东西要拿回家。”

　　“什么呢？”老三看了看哑巴：“来我这还买什么东西呢？乱花钱。小李侠你以后得看着他点，别什么都依着他。”

　　“嗯。”李侠点头答应，笑着看了看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