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入口,李若然的眉峰顿时蹙了起来,心中堵塞,只想长啸发泄。
客栈老板已是瞧出,明知故问:“怎样?”
李若然勉强一笑道:“甚苦。”
“除了苦呢?”
“还是苦。”
“道长可知为什么呢?”
“心情?”
“那道长又可知这是泡茶的心情还是品茶的心情?”
“两者都有?”
“道长果真聪慧,一点就通。尝茶,闻香,观汤,品味。先观其色,闻其香,方可品其味。”
“这么说来我从不曾真正品过一杯茶呢?”
“现在亦是不晚。”
“但愿如此。”
“茶已好,这是你要的,但却不一定就是你需要的。”
“呵,谢谢。”李若然接过茶壶。
“道长且慢。”客栈老板叫住李若然。
“还有何事?”
“道长要知道,忘忧茶虽可忘忧却不可解忧。忘忧,忘忧,忘掉所忧,忘忧,忘忧,越喝越忧。说到底这忘忧茶若真能忘忧,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忧伤之人了。忧可解不可忘,唯有解开心中之结,方能做到无忧无愁,心净道空。”
李若然若是之前听老板讲这番话定会觉得奇怪,但经过刚才一番对话,他对老板已是改观,笑道:“呵,老板说话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呵呵呵,道长见笑了,这话本不出自我口。”
“哦?那是谁?”
“不知。
“不知?”
“不知。”
“好,我相信你。”李若然转身朝楼上走去。
忘忧不可解忧?真是如此吗?李若然苦笑一声,边走边是唱道:“忘忧忘忧,去我心忧,忘忧忘忧,应本是无忧,庸人自扰之。”
一旁的小二听得莫名,直是抓耳,问道:“掌柜的,你们刚才说得是什么,我怎不懂呢,这小道长他唱的又是什么?”
“他唱的自是他的,你听得自是你的,你又何须烦扰他唱得是什么呢?”
“不明白。”
“不明白就是还有明白的时候,最怕明白了后就再也无法明白了。”
“还是不明白。”小二越听越是糊涂了,这老板今天真是奇怪,心中有惑,也就问了出来:“老板,我发现你今天跟平常很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
“平常的你除了会打打算盘,斤斤计较,贪小便宜……什么时候会做赔本买卖,而且连最心爱的忘忧茶都一而再得拿出来。”这小二从小就已在这打工,跟老板的感情甚好,是以胆子也就大了些。
客栈老板刚还一直面和心善,一副高深莫测之样,只是转瞬间已是换上了一副市井之容:“臭小子,不想干了,竟敢这样说你老板。”
这老板虽然嘴上气话,小二却是早已习惯了,嘿嘿一笑道:“开玩笑的嘛,老板。”
客栈老板瞪了他眼,忽得眉开眼笑道:“开玩笑?呵呵,算了,你说得也没错,我这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嘛。”
小二听这那爱打听的毛病又犯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谁得托?谁得事?”
“问那么多干吗,干活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干活去。”
……
楼上,厢房之内,李若然倒在**,两指并捏,指尖幽光闪烁。
头顶上,那紫砂壶悬浮在半空之中,壶口对下,奇的是那壶嘴之处,竟是滴水不漏。
喝茶不如泡茶,泡茶不如看茶,真是如此吗?李若然指尖轻轻一挥,那壶盖自揭了去,望壶中绿水轻波,小叶旋舞,竟是别有一番洞天之境。
李若然指尖旋转,紫砂壶亦随着转着不同的角度。
他到底想要我看什么呢?难道真是要我看这一壶茶水?这想法实在可笑,连李若然自己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指尖松动,那茶壶失去支持,停留片刻,然后听细细的哗哗水瀑之声,湿了李若然半身。紧接着就是砰,哎哟一声惨叫,那紫砂壶在其面上砸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