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剥丝抽茧
当天空中第一抹晨曦透过盖住地窖上的板子缝隙洒进来的时候,苏慕慕醒了。
睁开眼睛,借着天光她看清楚直接所处的地方,一个冬天用来盛放菜的菜窖。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天夜里遭受了怎样的遭遇。
身体每一处都泛着撕裂过后的疼痛,她操起匕首斩断绑在身上的绳子,然后起身打开地窖从里面钻出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回笼一些温度,她避开赶集的人群回到王府。
正要出府的青莲见苏慕慕一身狼狈,当即惊讶的叫出声来,“小姐,你怎么了?”
苏慕慕异常疲惫,说:“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还没往里面走,她碰上正要出府的秦宛如。
“苏慕慕,你又夜不归宿。”耳畔传来秦宛如的声音,讽刺,挖苦,“你这样三番五次的夜不归宿,把王府的规矩摆到哪了?”
大脑以及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格外疲累的苏慕慕实在不想跟她虚与委蛇,无视秦宛如的训斥,她迈着步子往里面走。
“大胆苏慕慕,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秦小姐,你用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秦宛如被噎的哑口无言,望着他嘴角浮现出来的讥讽,一股怨恨从心底油然而起,她恶毒的看着苏慕慕,说:“你也嚣张不了几天了,姑姑已经决定要将你送走。”
苏慕慕嘴角浮现一抹讥笑,“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之所以还呆在王府,完全是因为碧玺盏没有拿到。
这样说送她走就送她走,她会干利别人损自己的事儿?
见她不买账,秦宛如气不打一处来,对身边人吩咐:“备轿,本小姐要出去。”
“小姐,秦小姐说的是真的吗?王妃真要送走你?”青莲边走边问。
苏慕慕安慰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王妃要送走我也得我同意。”
“可是.....”青莲面露愁容:“这胳膊能拗得过大腿吗?”
苏慕慕进入凌云阁时,刚好跟准备出门的萧夜擎打了个照面。
苏慕慕不想理他,缘由是每次见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昨天夜里去哪了?”
他语气虽不紧不慢,但是口吻里的质问让苏慕慕十分不舒服。
同为人,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那么大?
秦宛如可以来欺负她,
萧夜擎可以过来质问她,
萧王妃可以随时赶走她,
而她,只不过想找一方安静的地方好好享受这重活一次的机会,这都不行。
因为她是侍妾?
商人的女儿?
凭什么?
余生她要不精彩的活着就对不起这重活一次的生命!
她脸上缓缓升起一抹淡笑,她看起来狼狈,但是朝阳落在她身上时将她嘴角的笑容照的异常璀璨,一时晃花了萧夜擎的眼睛。
“世子如此担忧,倒令我受宠若惊,倘若世子真的想知道,不如去问刘夫人了。”
这样讲将不必要的麻烦以及即将到来的麻烦全部甩锅。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她被人关在地窖了吧?
有时候谎言比真话更容易被人接受。
萧夜擎眸光闪了闪,一句话没说,抬起步子朝凌云阁外面走去。
盛晔在经过她身边时,小声嘀咕一句:“苏姨娘,昨天夜里无花宫宫主夜闯凌云阁,好像是来找你的。”
苏慕慕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可恶的顾流年,你怎么还敢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要他再出现,来一次灭他一次,她就不信,她准备了那么多种毒药,没有一种能毒死他的。
正在某个地方打瞌睡的某人,脖颈莫名闪过一丝凉意,睁开眼睛看了看,遂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就在萧夜擎即将要迈出凌云阁时,苏慕慕忽然喊了一句:“世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萧夜擎脚步一顿,眼角余光瞥了眼苏慕慕,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世子答应你什么?”青莲好奇的问。
苏慕慕道:“答应归还苏家传家宝。”
“啊,这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来?”
不收回来怎么行?
如今各路人马都把目光放在了苏家上,依照苏慕慕办案的敏锐感来看,他们觊觎苏家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传家宝,二是生意。
端看生意还能查出个蛛丝马迹。
那传家宝就不一样了,觊觎你传家宝的人,会告诉旁人我看上你的东西了,不给就抢,抢不到就杀人?
沐浴过后的苏慕慕这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一直睡到下午。
傍晚时分,顺天府差人过来请她。
在一众人等诧异的目光下,她再次来到顺天府。
刘波在书房等她:“我听衙役说昨天出去有所发现?”
“是,”苏慕慕并不隐瞒道:“在第一案发现场发现一枚腰牌。”
好在腰牌没有丢,苏慕慕将腰牌呈现给刘波。
刘波拿起腰牌一看,“这是出入宫中的腰牌。”
他端详一下腰牌,说:“所以你断定死的人是宫里的?”
“有这个可能,在案发现场还出现一种香料,”苏慕慕隐晦的看了他一眼,说:“我查看了一下市面上流通的香料,都不是案发现场的那一种,所以我断定香料也是宫里的。”
刘波陷入沉思。
“大人,尸体是被人埋入土里的,案发现场又出现香料,有没有可能埋尸的人是女子?”
“你如何判定是女子?在大齐,男人用香料的也不少。”
苏慕慕分析道:“如果是男子的话,挖坑抛尸肯定会挖的更深一些,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女子相对来说力气比较小,所以雨水很容易冲开泥土。”
刘波拧眉,“你这样说不无道理,本官要仔细斟酌,对了,早上的时候李陈氏来报案,说仵作的尸体不翼而飞,让我们帮忙寻找尸体。”
“尸体飞了?”这倒是个新鲜事。
想到昨天她将自己丢进地窖,单就这个行为也够她喝两杯了。
苏慕慕打算告辞,刘波说:“你先别走,夫人要见你。”
“我刚好想去找夫人呢。”
苏慕慕清楚,秦宛如的话绝不是凭空飞来,既然她能说出来,那么萧王妃定是下了结论。
如何能留在王府顺利拿到碧玺盏,还需要借助外力,刘夫人便是一个极好的大树。
她去的时候,刘夫人正躺在软塌上小憩,见苏慕慕进来,当即笑着坐起来:“妹妹,让我好等哟。”
“刘夫人......”
“还喊什么夫人啊,见外了,叫姐姐。"
“姐姐,这两日身体可好?”苏慕慕坐下来时,食指已经搭在她脉搏上。
“托你的福,近来心情不错,看什么都好。”刘夫人说完示意丫鬟们下去,房内只留她们两个。
刘夫人声音放低,说:“妹妹,我怎么听说这案子牵扯到皇宫?”
消息传的真快,前脚她告诉刘波,后脚刘夫人就知道了,不知道是刘波故意为之,还是刘夫人消息太灵通。
她本身就没打算隐瞒,将案情原本说了一遍。
刘夫人拧眉,随即笑起来,“真是巧了,明天我要进宫,你把那香味描述给我听,说不定会有发现。”
苏慕慕当即跟她描述起香味,刘夫人一一记下。
施完针,苏慕慕拜别刘夫人,前往药铺。
去到时,只有沈渔一个人在柜台,他正在那里拨动算盘。
清脆的算盘声回**在空气里格外悦耳。
见苏慕慕过来,沈渔停下动作,说:“大小姐。”
“继续。”
沈渔没有继续,“丁掌柜今天告假。”
“以后这种小事不必像我汇报。”
沈渔不经意瞥了眼她脖子后已经闭合的玫瑰,说:“东家今天来过。”
苏慕慕点头,突然问:“一会儿你有事吗?没事的话,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苏慕慕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
沈渔合上账本,说:“走吧。”
苏慕慕指着算盘:“你不算了?”
沈渔道:“药铺的账本早就算过了,我刚才算的是织染坊的账本。”
“你一共做了多少份?”
“不多,也就七八份吧。”
苏慕慕嘴角抽了抽,人才。
苏慕慕带着沈渔来到李仵作家门口,昨天门头上还挂着办丧事的牌子,今天就摘掉了。
望着紧闭的大门,苏慕慕觉得奇怪。
就算李仵作平时不跟什么人来往,也不至于太冷清吧?
“大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沈渔问。
“报仇,”苏慕慕一把推开大门往里面走:“昨天夜里我被人打伤丢进了地窖。”
沈渔愕然。
他想说点什么,见苏慕慕已经进了大厅。
他跟上苏慕慕步伐,说:“我们这样硬闯不太好吧?”
苏慕慕一边寻觅,一边回答:“迟早都是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话音落,苏慕慕已经来到梳妆台。
瓶瓶罐罐摆放的非常整齐,饰品也叠放的错落有致。
苏慕慕没想到李仵作的妻子居然是如此精细的一个人。
目光在桌上一一扫过,在滑过一个朱红色木盒的时候她顿住目光,刚将木盒拿到手中,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做什么?”
苏慕慕扭头对上李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