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进来。”齐湛吩咐道。
下人很快把李清请进了园子。
李清见阮氏也在，赶紧上前，并不在意自己身份高贵，向阮氏行了晚辈礼。
阮氏笑着道：“中秋团圆之日，澄泓却把你邀到了我们家，真是任性，回头我说他。”
李清笑道：“夫人见外了，我们就跟一家人一样，一起过中秋，又有什么。”
“你说得是，倒是我失礼了。”阮氏笑说着，看了看齐湛，“那你好好陪世子，我先去别处坐坐，不妨碍你们年轻人相聚。”
齐湛和李清一起向阮氏行礼，目送阮氏离开。
因为今晚要赏月，阮氏并未走远，就在月台一角坐下了。
齐湛站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阮氏那边看。
李清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澄泓，你特意邀请我来，就是让我陪你一起发呆的？”
齐湛答非所问：“今天中秋，翰林院放了假，皇上赐了月饼瓜果，我将其交给了母亲，母亲则把它们供到了我父亲的牌位前。”
他突然提及齐光耀，李清明显地愣了一下。
齐湛显然并未打算让李清接话，紧接着又道：“是的，我父亲是罪臣之身，没有资格立牌位，但我母亲还是偷偷把他的牌位藏在了内室里。”
这事儿民不举官不究，立了就立了，只要不大肆宣扬，也没什么，齐湛为何偏偏提起？李清心内疑惑着，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齐湛还在继续朝下说：“你瞧我的母亲，中秋佳节，她虽然面带笑意，但其实心情总是低落的。”
月台上的阮氏，正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明月，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现。中秋是团圆之夜，他们齐家却少了一个人，的确让人感伤。不过，齐湛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就邀请他来赏月？他莫不是……李清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却不敢问出口。
齐湛还在继续：“之前我请靖安伯为我保媒，但孟大人还是没有同意我与孟大小姐的婚事。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就在靖安伯的预料之中了吧？”
李清看向了齐湛：“澄泓，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湛也看向了李清，微微一笑：“本来我还不确定的，但你此时的反应，却印证了我的猜测。”
“什么猜测？”李清反问道。
“你知道内情，是不是？”齐湛说着，朝齐湛面前逼近了一步：“当年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害死他的凶手是谁？你知道，靖安伯也知道，是不是？”
李清不知道阮氏已经从靖安伯夫人那里得知了实情，还记着当初靖安伯夫妇叮嘱他的话，道：“当年我也没多大，这些事我哪里知道。”
齐湛马上道：“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刚才你的回答应该是：什么，你父亲是死于非命？可是，你看看你的回答，你显然未经任何怀疑和惊讶，就认可了我父亲是死于非命的这件事。”
“我，我……”李清语塞了一会儿，道，“你紧紧逼问，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你的话朝下说而已。”
“你又不是凶手，我何来紧紧逼问？是你自己瞒着我，心里有鬼吧？”齐湛静静地看着他，表情很平静的，但语气却犀利得很。
李清讲不出反驳的话来，可又不敢真话，只好闭上了嘴巴，打算不管齐湛怎么问，他都不开口。
可是齐湛接下来的话却是：“我不明白，为何连靖安伯夫人都松了口，你却还要死守秘密。”
什么？？李清一惊，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可是他马上想到，这可能是齐湛用的疑兵计，于是道：“这不可能，你别诓我。”
“那你先回去吧。”齐湛道，“回去问问靖安伯夫人再说。”
李清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但他并未回家问靖安伯夫人，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开了口：“澄泓，你要相信，我们选择隐瞒，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齐湛道，“我并不想追究，也不会让你们为难，我只是想要知道凶手是谁。”
李清叹了口气，终于讲了实话：“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是，凶手就是我父亲为你保媒的孟家，孟德昭。”
还真是孟德昭吗……齐湛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道：“靖安伯知道孟家一定会拒绝这门亲事，所以才满口答应为我保媒，是吗？”
“是。”李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澄泓，这件事……”
“多谢告知，我有分寸。”齐湛截断了他的话。
李清还是忍不住再度开口：“你与孟大小姐……”
“我不会强求。”齐湛回答得很迅速。
李清终于放下心来，拍了拍齐湛的肩膀：“早知道你如此理智，我该早些告诉你真相的。”
齐湛伸手道了个请字，两人上前走去，不过他们并未登上月台，而是在僻静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这里正好有一株桂花树，遮住了他们的身影，他们能看见月亮，但月亮看不见他们。
桌上早已摆好了酒水月饼，还有两盘螃蟹。齐湛以茶代酒，敬了李清一杯，道：“你们都让我不要追究，我答应，可我有一事不明。”
李清犹豫了一会儿方才道：“你说。”
齐湛道：“即便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到，孟德昭等人的后台一定很硬，不然不会时隔多年，此事仍无人敢提起。但是我很疑惑，我父亲当时不是在大殿就是在皇上的御书房，众目睽睽之下，孟德昭等人是如何害死我父亲的？”
李清以为他要问孟德昭等人的后台是谁，所以刚才才犹豫了一下，这会儿听他问的不是这个，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时你父亲是当场倒在了皇上的御书房里。”
当场倒地？齐湛继续问道：“当时可有请太医？”
“应该是请了。”李清猜测道。
“是哪位太医，诊断的结论又是什么？”齐湛又问。
“这些我都不知道。”李清照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