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昭回到书房，满腹愁闷无处诉说，只好派人把孟萋萋叫了来。

　　孟萋萋还以为是有什么好消息，一进书房就问：“爹，是不是找到莫莫了？”

　　“找到就好了。”孟德昭叹了口气，“我以为是你继母把她藏起来了，今天特意去讹她，谁知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便没头绪了。”

　　孟萋萋只得安慰孟德昭：“爹，这事儿急不得，只能一面继续隐瞒消息，一面加紧派人去找莫莫。”

　　“唯有这样了。”孟德昭看着孟萋萋，心内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严守家门，即便找到孟莫莫，也绝不能再允许她回家了；再者，如果半个月后还找不到，他就要对外宣布孟莫莫病故了。反正孟莫莫这一辈子，基本上已经毁了，他不能让其影响到孟萋萋。

　　此时紫禁城的御书房内，皇上与齐湛对坐，两人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御书房内除了他们俩，再没有其他人，就连贴身伺候皇上的内侍都不见踪影。

　　许久，齐湛方才开口问道：“皇上，此事已经确定了？”

　　“再确定不过了。”皇上答道，“朕这几年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他们报回来的消息全都一样。”

　　“如此说来……当年臣的父亲，果真是因为顾廷鹤、孟德昭和于书立而死？”齐湛一字一句地问道。

　　皇上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齐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道：“你不必担心，朕既然已经查明了真相，就一定会还你父亲一个公道。虽然如今太后势大，朕没办法直接为你父亲沉冤昭雪，但总是有别的方法可使的。”

　　齐湛苦笑道：“臣相信皇上，臣担心的不是这个。”

　　担心的不是这个？那担心的是什么？皇上想了一想，问道：“你担心的是你与孟家大小姐的亲事？”

　　齐湛苦笑着摇头：“不提也罢。”

　　皇上却道：“如果你依旧属意孟大小姐，朕倒是建议你娶了她。”

　　“还是算了吧。”齐湛摇了摇头，“杀父仇人之女，即便我娶了她，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再不好过，也比罪官之女好过。”皇上深深地看了齐湛一眼。

　　罪官的女眷是什么下场？自然是充作官伎了。齐湛不由得一凛：“皇上同意臣迎娶孟大小姐？”

　　皇上道：“当年朕才七岁，孟大小姐更加年幼，她父亲犯下的罪过，与她有何干系？只要你能过得了心里的那一关，朕有什么不同意的？”

　　齐湛站起身来，跪下磕头：“臣多谢皇上赐婚。”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挺会顺杆朝上爬，朕什么时候说要给你赐婚了？”

　　齐湛却没笑：“此事臣的母亲已经知晓，如果没有皇上的赐婚，她如何会同意臣迎娶孟大小姐？”

　　皇上道：“即便朕赐婚，你母亲也不会忘了这件事，以后她们婆媳之间，肯定多有龌龊，你可想清楚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齐湛毫不犹豫地道，“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进火海，请皇上成全。”

　　皇上点了点头：“行了，朕知道了，你回去等信儿吧。”

　　齐湛再次向皇上道谢，退出了御书房。

　　皇上倒是雷厉风行，很快下了两道赐婚的圣旨，一道送往齐府，一道送到了孟府。

　　齐府里，阮氏一接到圣旨，就晕了过去。

　　秋月急得团团转：“少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齐湛心中很是愧疚，但想想如果不这么做，孟萋萋就得去充作官伎，便又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秋月，只是道：“夫人肯定是因为太高兴了，才晕倒的。”

　　秋月对齐湛的话，深信不疑。因为齐府的确两次向孟府提亲，都没有成功，这次皇上赐婚，阮氏高兴是正常的。

　　齐湛担心阮氏的身体，不敢耽误，很快请了太医来，给阮氏施针。

　　太医施针后，阮氏终于悠悠醒转，齐湛稍稍松了口气。他送走太医，坐到阮氏床前，问道：“娘，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阮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澄泓，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赐婚？”

　　齐湛扯谎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氏面色惨白：“赐婚是不能反悔的，难道这下非得娶孟家的女儿不可了吗？孟德昭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是娶了孟大小姐，我还有什么脸面去九泉之下见你的父亲？”

　　齐湛担心阮氏太难过，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娘，您先别关注这些细节，据我说知，皇上要拿孟德昭等人开刀了。虽然还没有办法为我父亲沉冤昭雪，但也不远了。”

　　阮氏听了这话，果然精神大振：“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骗您做什么。”齐湛道，“不过您可千万别说漏嘴，走漏了风声。皇上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走出这一步，不知有多凶险呢。”

　　“我知道，我知道。”阮氏连声道，“我谁也不说。”

　　齐湛见阮氏的脸色明显好转，便又道：“您现在什么也别想，只管好好保重身体。在我看来，娶谁都一样，最重要的是，为我父亲翻案，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事情有轻重缓急，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了。阮氏点了点头。

　　齐湛暂时稳住了阮氏，终于松了口气。

　　阮氏有了念想，想必不会做出什么寻短见的事，齐湛让秋月照顾阮氏，自己换了衣裳出门，去宫里向皇上谢恩。

　　正巧孟德昭也去给皇上谢恩，他们在半路上碰到了。准确地说，是孟德昭把他截在了半道上。孟德昭不顾身份，背着手，站在路中央，怒视齐湛，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齐湛镇定地下马，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孟大人。”

　　孟德昭冷着脸道：“齐状元真是好手段，竟能搬动皇上赐婚。”

　　齐湛故意装作听不懂：“孟大人何出此言？难道皇上赐婚，孟大人不高兴？”

　　不管愿不愿意，皇上赐婚，都不能不高兴，不然就是对上不敬，孟德昭让他把话堵在了嘴里，气道：“你明知我们两家是怎么回事，却还要娶我家的女儿，你安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