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布料很快堆满了书房,齐湛掩不住地满面惊讶。秋月特意去看孟萋萋的表情,却见她面含笑意,好像这些布料本来就应该搬到书房里来给齐湛看似的。
齐湛很快收起惊讶的表情,伸手捻起布料一角:“你搬这么多布料来做什么?”
孟萋萋道:“这些布料,是用来做床单被褥的,我想着那些都是你以后要用的东西,万一颜色款式你不喜欢怎么办,所以拿过来,让你自己挑。”
齐湛揉了揉额角:“你是不是在家闲得很无聊?”
孟萋萋被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再久留,落荒而逃。
其实她也不是没事做,婚期在来年开春,而她才十六,还要长个子,怕嫁衣做早了尺寸不合适,因此主要是准备床单被褥,各种金银器皿。至于陪嫁的那些田产店铺,她有生母的留下来的东西,已是颇为壮观了。
她没能做成顾家的媳妇,万氏很是遗憾,但待孟萋萋一如既往,为她把田产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只等她出嫁前夕再交到她手上。
准备好这些,她对着生母的嫁妆单子,一项一项地看,发现还有器皿摆设没有选。
流霞端上一杯新酿的酒,问道:“大小姐,咱们现在去挑?”
孟萋萋抱怨道:“难道齐家没有这些?非得我带过去?”
流霞抿着嘴笑了:“大小姐,嫁人讲究的是不穿夫家衣,不吃夫家米,岂止器皿摆设,到时您连四季衣裳,锅碗瓢盆,都是要带过去的。”
“那齐湛娶了我,可是赚大发了。”孟萋萋接过酒,一饮而尽,“走,挑些精奇的摆设去,到时震一震齐大状元。”
流霞笑着接过空酒杯,交给一旁的小丫鬟,随她到库房去。
孟府的库房,是个小小的四合院,正房和左右厢房里,放的都是东西,看守库房的奴仆都住在耳房里。
孟萋萋进了院子,王婆子上来接着,笑道:“大小姐来挑嫁妆?”
孟萋萋本来就胆子大,加上又才喝了一杯酒,胆子壮得很,听见她提“嫁妆”二字也不脸红,豪迈地把手一挥:“我爹有些什么好东西,都搬来给我看看!”
随着她话音落地,流霞马上带人搬了贵妃榻来,就放在了院子里。
孟萋萋朝贵妃榻上躺了,流霞又适时地奉上一杯酒,端了几碟子下酒的小菜来,以供她小酌。
王婆子见了,心道,就大小姐这做派,哪里嫁得出去!她刚想完,忍不住拍了自己一掌,什么嫁不出去,大小姐再没个正形,也抵不过人家命好,已经是和齐状元定亲了呢,而且还是圣上赐婚,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家小姐有这样的殊荣。
王婆子颠颠地跑到耳房前,用力地拍了拍门:“马管事!马管事!大小姐来了,你快起来!”
“马管事?”孟萋萋不解地朝耳房望去,“不是王管事么?”
王婆子转过身来,笑道:“大小姐,王管事回家养伤去了,现在库房的管事叫马六。”
“回家养伤?”孟萋萋眉头一皱,“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王婆子道:“是夫人让他回家养伤的,还赏了好些药材和补品呢,夫人真真是菩萨心肠。”
胭脂带马六来的时候,给了王婆子不少好东西,因此她提起罗氏来,极尽赞美之意。
孟萋萋却是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只顾问自己的:“那马六是谁举荐来的?”
王婆子心道,大小姐即便喝了酒,也一点儿也不含糊,真是半点都没法糊弄过去。她心里有点紧张,但转念一想,马六又是不是她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于是把腰一挺,道:“大小姐,马六是夫人的远房亲戚。”
“不错。”孟萋萋缓缓点头,“都说人走茶凉,今儿我算是体会到了。”
“什么人走茶凉?大小姐,您没走啊。”王婆子听不明白。
“你也知道我还没走啊?”孟萋萋把酒杯重重地顿到了小几上,“我还没嫁人呢,就敢把王富贵撵走,招呼都不打一声?”
王婆子心想,这是大小姐和夫人斗法,跟她没关系,千万不要乱言语,免得殃及池鱼,因此道:“大小姐,是胭脂把人领来的,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把胭脂叫来,您当面问问她?”
“不用了。”孟萋萋躺回了贵妃榻,“我年后就要嫁人,离开孟家了,你们急着投靠新主子,我也是能理解的,就不为难你们了。你把马管事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他。”
“我刚才已经叫过他,他——”王婆子说着,扭头朝耳房望去,咦,耳房前空无一人,马六呢?大小姐在这里等着呢,他怎么拿乔不出来?
王婆子赶紧跑回耳房前,重新敲门:“马管事,快出来,大小姐等着你呢!”
“喊什么喊,喊你爹呢?”王婆子敲了好一会儿,马六才披着一件衣裳,从耳房里出来,口中骂骂咧咧。
王婆子瞠目结舌,心道这马六胆子也太大了,仗着自己是夫人的远房亲戚,竟就敢怠慢大小姐,要知道,大小姐可是连夫人都不怕的!
让她奇怪的是,孟萋萋竟然什么都没说,而是和颜悦色地看马六:“你就是马管事?今儿我来看看金银器皿,麻烦你拿出来吧。”
马六早被教导过,对孟萋萋的印象就是奸诈狡猾,不好相与,因此准备好了挑衅她,可谁知她笑意盈盈,态度好得很,他立马就愣住,不知所措了。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胭脂说过的,孟萋萋是个笑面虎,千万不能让她给骗了。马六想着,朝屋檐下一坐,开始剔牙:“我是替夫人看管库房的,没有夫人的命令,谁也甭想指使我。”
王婆子生怕他倒霉,不住地戳他:“马管事,这是大小姐,是老爷许她随意出入库房的,你赶紧照大小姐的吩咐,把金银器皿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