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迟宴川迅速改口，卿晗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抿着嘴角道：“不用了。”
迟宴川看着她，目光极淡：“我忘了，现在应该有人在外面等了。”
迟宴川和林昊离开大厅。
卿晗喉间哽住，不禁摇头苦笑。
看吧，他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她竟然还会以为迟宴川对她产生过一丝丝留念。
卿晗抬步要走，却被工作人员叫住：
“小姐，你们的离婚证。”
卿晗转过头，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离婚证，原本那张两个人硬凑在一起拍的的双人照如今分裂成了两张单人照，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刚将离婚证收进包里就见到林昊急匆匆地赶回来，卿晗以为他是回来取迟宴川落下的离婚证，却听见林昊语气急促地说道：“夫人，跟迟总去趟医院吧。”
听闻爷爷进了手术室，卿晗脸色骤变。
游卓然倚靠在树荫底下的车旁玩手机，见卿晗从民政局走出来时收回手机正想走上前，却见卿晗上了迟宴川的车。
车子很快驶离民政局大楼。
两点半的阳光十分毒辣，树荫底下的蝉不知疲倦地鸣着，留下蒸腾的温度烘烤着死气沉沉的大地。
原本扬起的笑容渐渐淡下，游卓然俊逸的脸孔露出一丝惘然。
他以为自己失去的很快就会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隐隐的感觉正在提醒他，某些东西，他已经永远地错过了。
卿晗和迟宴川赶到医院时迟老爷子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到底怎么回事？”
卿晗听到消息的时候一路上已经心乱如麻，当看到亮着红灯的手术室终于忍不住，红着眼睛质问门外的医生。
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苏敏静制止道：“卿晗，不许对医生无礼！是老爷子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卿晗霎时愣住：“……什么？”
迟宴川看见卿晗眼眶通红，蒙上一层雾气的眼睛看起来茫然而无措，沉默地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
“够了。”
苏敏静感觉到儿子的不悦，闭上嘴不再说话，这时候夫妻一条心了，当初让他们在老爷子好好地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所以……你也知道是吗？”
卿晗的声音里带着颤音，脸庞靠在迟宴川的胸膛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颊边一片冰凉。
所有人都知道爷爷的病，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现在她终于理解爷爷为什么执意要他留下。
他不过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多陪他些时日。
在爷爷已经到了病重之际她全然不知，甚至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打算，而她竟然还自以为是和爷爷最亲近最能理解他的人。
现在看来……
“这不怪你。”
迟宴川语气沉稳，以最坚定的口吻说道，“爷爷不会有事。”
卿晗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神色迷茫：“真的？”
“嗯，所以别哭了，难看。”
卿晗意识到自己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襟哭湿了一片，退了一步撇过脸擦掉眼泪：“抱歉。”
迟宴川伸出想替她拭去眼泪的手落于半空，目光下敛，将手帕递到她面前。
卿晗接过重重地擤了一把鼻涕。
“……”
手术还在进行当中，迟家人坐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待。
虽然迟宴川是这么说，但迟老爷子已经颅内肿瘤晚期，因为一直拖着不愿意手术保守治疗才导致频繁出现休克晕倒的情况，目前必须手术进行切除，但肿瘤位置特殊危险手术的难度系数极高，手术失败与否谁也无法说准。
手术灯熄灭，医生从手术室中走出来，就被人围住。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手术进行顺利，只是病人现在必须转移到ICU进行观察。”
所有人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松懈下来，肿瘤晚期的病人难以彻底治愈，手术不过是缓解病情的手段。
术后能不能醒来，醒来是否能够正常生活都是十分严峻的问题。
将迟老爷子转病房手续办好，苏敏静和迟康安便先回去休息了，卿晗坐在ICU病房外的椅子上，抬起头看着走近点迟宴川，声音沙哑：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今晚我想陪陪爷爷。”
迟宴川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开，挺直宽阔的身躯倚在病房外惨白的墙边，伸手给她递了瓶水。
这好像是这些天以来他们相处得最平和的时候，卿晗接过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爷爷的情况……有多久了？”
迟宴川沉吟片刻，回答道：“发现到现在，应该快一年了。”
卿晗无意识地捏紧瓶身，原来爷爷第一次昏倒时就已经被诊断出脑瘤，却只跟她说是血压太高导致的，这些年只肯保守治疗。
难怪每次她提出带老爷子去体检都被拒绝，原以为只是老人执拗，原来是她对爷爷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你不用自责，他不说是不想你为他难过。”
“可是我总会知道的……”卿晗刚刚压下去的酸楚又涌上来，她清楚爷爷并不是将她当做外人才不告诉她，而是把她看得太重，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爷爷，自己就没有别的依靠了。
所以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还想为她撑腰怕她受委屈。
……
卿晗在病房外守了一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件外套。
是迟宴川留下的。
护士推着药剂车和医生走进病房，卿晗赶紧站起身等在外面，医生出来之后看了一眼女人憔悴的脸色，说道：“病人术后情况已经稳定，只是目前还没有苏醒，家属可以先回去休息，有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卿晗的心才稍稍落下，点点头。
从医院里出来，卿晗才想起昨天因为太着急甚至没有和游卓然说一声就走了。
她拨通电话过去，不久游卓然很快就接起。
卿晗说明情况后说道：“对不起，我昨天应该早点给你发个信息的。”
游卓然十分豁然：“没关系，情况特殊，迟老爷子没事就好。”
“对了，你今天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出来和老头见一面吧。”
卿晗慢慢点头：“好。”
因为要赴约，卿晗决定先回去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