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媜眼神漠然，毫无温度地说：“滚。”

　　二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没那种并肩作战的匹配感了。

　　楚恒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总是和周善媜说：“你们的目的一致，办事方法不相同罢了，没必要互相指责。”

　　每每这样，周善媜都会极不耐烦。

　　燕离叹了叹，让人放下带来的粮食：“你越发的瘦削了，不顾自身，也得顾着福王，他总不能饿着。”

　　说完这话，他便落寞地走了。

　　好说歹说，周善媜总算没让人把食物送回去。

　　安万熙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头更不是滋味，只恨自己不够强大。

　　数月过去，饥荒虽得到缓解，但百姓们仍苦不堪言，听闻西中四季如春，物资丰富，纷纷举家搬迁了。

　　偌大的皇都，一下子寂静不少。

　　民怨大减之余，常琮又怕人全部跑光，遂下旨大搞祈福庙会，企图让百姓们以为皇都在他的管理下死灰复燃。

　　祈福庙会在皇都上下举行，常琮带着亲眷众臣在城中亲巡几遍。

　　周善媜独自坐在长长的花车后面，与一众朝臣的女眷隔着一段距离，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那些女眷嫌弃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时不时鄙夷地朝她看几眼，尔后捂嘴窃窃私语，哈哈大笑。

　　秦香娅义正言辞地呵斥她们：“媜媜怎么说也是公主，这是皇上认证的，你们休得无礼！”

　　一千金小姐巴结道：“好嘛，我不说就是了。秦小姐真的好善良，不亏是皇上亲口夸过的美人儿。”

　　另一夫人道：“是啊，要不然皇上怎会下旨抬她娘为秦将军的平妻呢？秦小姐摇身一变成嫡女，若非人中之凤，岂会有这般机遇。”

　　秦香娅大方道：“我这也是幸运，无意中救了燕公子一命，燕公子为报答我，才向皇上求个情抬我娘为平妻。”

　　这个请求，常琮没必要驳了燕离，也算是给燕家一个面子的事。

　　夫人道：“这么说来，燕公子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哎呀吴夫人，你别乱讲。”秦香娅羞红了脸，“燕公子身份高贵，怎会喜欢我这种出生的姑娘。”

　　夫人打趣：“怎么不会？就连庆王对你都有这个意思，你可不要看轻了自己。”

　　而且燕离终日以面具示人，听闻是毁了容，倒是配不上秦香娅这种大美人。

　　身侧全是奉承的话，秦香娅难以控制心中的嘚瑟。

　　花车后面。

　　楚恒忍不住对周善媜道：“公主，她真是虚伪，外室之女终究是外室之女，与嫡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也值得她这般卖弄。”

　　周善媜正在闭目养神，轻声回答：“毕竟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确实值得她卖弄。”

　　这么一听，楚恒释然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些人嘴上奉承，心里不知怎么看低秦香娅呢。

　　可惜就是有人见不得他们主仆这么悠闲，几个千金朝他们走来。

　　为首穿金戴银的千金不悦道：“我们都在为秦小姐祝贺，公主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起码过来跟我们打个招呼吧？”

　　“各位小姐息怒。”楚恒微笑解释，“公主晕车，所以……”

　　“有你这个阉公什么事？什么主子便有什么狗奴才，看你这副狗腿子的样子，恶心。”

　　为首的千金傲慢地仰头，她不好直接辱骂周善媜，但辱骂她的太监与辱骂她是一样的。

　　楚恒连连哈腰点头：“各位主子消消气，还在巡游呢，别让百姓们看了不好，不如回座位喝茶嗑瓜子去。”

　　“我堂堂丞相之女，用得着你个太监教我怎么做？你主子是哑了还是聋了，要你在这多嘴？”

　　赵惜凤仗着丞相之女的身份，甩了楚恒一巴掌，见周善媜毫无反应，心里更加得意。

　　“原来是赵小姐，是奴才有眼无珠，不该冲撞了你。”楚恒惧怕地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头。

　　此举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赵惜凤讥讽道：“主子是软骨头，就连奴才也是。”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一坨牛粪砸在她的脸上。

　　两边衣裳褴褛的难民喊道：“说是祈福巡街，看这帮夫人小姐穿金带银养得肥嘟嘟的模样，真叫人生气！但凡吃少一顿拨给我们百姓，也不至于饿死这么多人了！”

　　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多，开了砸牛粪的先河，更多百姓加入行列。

　　那些女眷被砸得满身是粪，侍卫们去阻拦，阻了一个，阻不了两个。

　　“实在看不下去了，善媜公主一身素衣，都饿得面黄肌瘦了，你们还欺负她，我们都看得真真的！”

　　“你们这些千金贵妇穿这么奢华出来，简直是来触我们霉头的！”

　　“干吗啊？想展示你们过得很好，借此来羞辱我们连树皮都没得吃吗？”

　　民怨之声激增，巡逻的花车已经被逼停，有难民冲上车来抢她们的金银首饰。

　　女眷们的尖叫声连绵不绝，常琮也慌了：“护驾！回宫！”

　　难民一边吐口水，一边辱骂：“呸，蛇鼠当道，真龙蒙冤，难怪粮仓被蛀，天下大乱！”

　　这一路，唯独周善媜独善其身，没受到任何攻击。

　　一行人狼狈逃回皇宫，女眷们一边擦拭身上的污秽，一边辱骂那些难民。

　　赵惜凤见周善媜一身整洁，冲过去挡住她的去路：“是不是你教唆那些刁民这样做的？否则怎会一点污秽都没有。”

　　她扇了楚恒一巴掌，周善媜正想着找机会报仇，她倒好，竟敢往枪口上撞。

　　周善媜道：“赵小姐言重了，本公主还不至于做这种事。”

　　‘本公主’三个字，彻底激怒赵惜凤，她嘲讽道：“你算哪门子的公主？一个亡国公主，也好意思端着这副架子。”

　　她的狗友们拥了上来，你一言我一句：“就是！若我是她，早为天周殉国去了。”

　　赵惜凤冷笑：“她这般爱享乐，怎会殉国？下贱的东西，跟你爹娘一样……啊啊啊，我的脸……”

　　只见周善媜打了个响指，赵惜凤的脸瞬间溃烂。

　　“这就是你大放厥词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