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陨涯崖底的第三日,巫马寂月高烧不止,无奈之下,帝凰只得一人行进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为巫马寂月寻找退烧的药材。当日两人选择跳崖之际,已经暗中做了准备,孰料因那日的降雪天气,崖壁比两人的预计要更湿滑一些,帝凰射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天蚕丝强力爪器,将两人置于一处突出来的石壁上,可惜帝凰彻底脱力,一时之间没能成功稳住身形,两人再次跌落。
在跌落过程中为了保护帝凰不被凸起的岩石擦伤,巫马寂月将帝凰的身子紧紧箍在自己胸前,而他自己的背部早已被岩石以及树枝划伤,一片血肉模糊。值得庆幸的是两人所落之地,是一片绵软的草叶堆砌的动物巢穴。帝凰因强烈的撞击力而陷入昏迷,巫马寂月则因失血过多和撞击而危在旦夕。
当帝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清醒地感受到手中触到一片濡热,翕动鼻翼,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而自己则被巫马寂月牢牢所在怀里,动了动身子,将自己从巫马寂月的铁臂中解脱出来。
帝凰心知巫马寂月受伤了,可是当目光触及他背部的伤势时,她的心猛地抽痛,痛到快要窒息。汨汨流淌的血液,还未散去温热,只记得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苍白的脸色。当时脱力的她亲眼见证了他固执地将她圈进怀里的举动,她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偏偏她拿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以娴熟的手法将巫马寂月背后的伤势处理了一下,将自己百宝箱中收藏的好药细心地撒上他的背部,睡梦中的巫马寂月睡得并不安稳,细细密密的疼痛还有永不消逝的噩梦紧紧缠绕着他,不给他一丝闪躲的机会。
一遍遍将手中衣衫做成的帕子覆上巫马寂月的额头,三日已经过去,帝凰体内的余毒尽数除去,当日她没有料到会是梵夜蝶最新研制的新毒,一度吃了暗亏,那日她身上带的药材不够,无法研制出解药,所幸在坠落山崖后的第一天便在他们的居所附近寻到了所缺的那一味药材,因此解药的出现也解了帝凰的受制于药力的窘迫。
在帝凰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那么虚弱过,自己浑身的力气被凭空抽光,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着实令人厌恶。虽然她极力强撑,以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量与之抗衡,结果却不尽人意。这种毒对自身元气的损耗极大,与现在社会中的鸦片、白粉差不多,只不过发作更为迅速、药力更为猛烈。
若是无法祛除毒性,那么此毒将会演变成一种附于骨上的残毒,残毒易成瘾,勾起人内心的嗜血、残佞,属于阴暗系的毒类。随着血液运行流经全身,汇至五脏六腑,在经脉中运行时,如虫游动,四处冲撞;附于骨上时,如蚁筑穴,钻心疼痛。
在帝凰为巫马寂月上过药后伤口虽然在不断愈合,但高烧一直不见消退。帝凰身上储备的伤药以及自己配置的退烧药药量有限,当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所做的‘不时之需’,因此所携带的药量较少。
所幸帝凰在医毒方面的成就并不输给自己的师姐梵夜蝶,因此只要有药材和生产药物所需的原材料,制药自是难不倒她的。既然巫马寂月舍命相护,对于别人的恩情她自当涌泉相报。
由于巫马寂月至今没有苏醒,帝凰只有在两人坠落的不远处,找寻了一个可供两人休憩的洞穴。帝凰初步判断这个洞穴是凤卿国特有的七夏棕熊的居住地,看样子那只七夏棕熊应该是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居所,因此将这里的洞穴丢弃了便宜了自己和巫马寂月这个外来客。
外界虽已进入冬季,陨涯下却是一片葱绿色,比之夏季时的景色毫不逊色,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丛林枝叶繁盛,林中翠鸟啼鸣,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情意绵绵帝凰行进在丛林深处,这是她的第二次出行,将巫马寂月所在的洞口伪装遮掩了一番,帝凰才放心离开。这些时日,帝凰的处境可谓是惊险万分,不仅勇斗群狼还与崖下的狸猴争食,一路上经历了多次遇袭,都被她一一化解。
“此时他也该睡醒了吧?”帝凰喃喃自语,将手中刚刚采摘到的新鲜药材放入新晋出炉的纯手工编织的背篓里,你可别说这背篓的外观虽然有些其貌不扬,但功用却多样。不仅能装药材还能用来开路,这一路上可多亏了这个被她背在身后的小小背篓,帝凰才能顺利避开枝叶割伤肌肤。
巫马寂月昏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了,今日已经是坠崖的第五日了,第三日帝凰将采集的药材分门别类后,便一门心思研究起了巫马寂月的退烧药,运气还算不错,侥幸研制出了四五粒退烧丸,使用过后效果奇佳,不消半日光景巫马寂月便悠悠转醒,睁开眼见到帝凰一直守在身边,再次安心睡去,这一睡便是两日。
等到帝凰回到这两日两人居住的洞穴时,巫马寂月正准备起身,帝凰顾及到他背后的伤势未愈,赶忙奔至巫马寂月身旁,将他扶起靠在了帝凰用外衫编织的靠背上:“巫马寂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手习惯性地搭上巫马寂月的脉上,见并无异样后,才舒了一口气。帝凰的舒心一笑落入了巫马寂月眼中,他状似不经意间侧首,不紧不慢地说道:“多谢你出手相救。”
帝凰闻言略显诧异地望向巫马寂月,似是不敢相信这个前些日子一直以调侃自己为乐的男子会说出道谢的话:“今日怎么这么客气?救你是应该的,落涯之时欠下的恩情与救你的恩情相抵,咱们谁也不欠谁!”
帝凰的纤手理了理铺在地上的狐裘大氅,而后将浸过溪水的方帕递给巫马寂月,他无声地接过,之后两人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忙着洗漱的巫马寂月忽然有一种错觉,这种情景似是多年后两人生活在一起的场景,思绪瞬间被拉向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