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就指着他的工钱活命呢!如今他躺下了,这留下无门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那妇人说地悲戚,满脸的横肉挤出几滴眼泪,看上去十分有违和感。
肖七七哪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洪大厨是为了救她,无辜受伤。她有所表示也是应该的。
“嫂子,不若这样,你先去看看洪大厨,其余的,咱们再说,好吗?”
她这话一出,那妇人的哭声立马止住了,半信半疑地看了眼肖七七,“老洪在哪呢?”
肖七七赶紧让小白带着这个洪大嫂去洪大厨的屋子,看看洪大厨的伤势。
正好洪大厨刚刚睡醒,见到这个胖妇人,脸色都变了,“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把你自己弄成这个死德行啊!”那妇人看着他身上一圈圈的白色纱布,走过去,狠狠地打了他的胳膊一下。
洪大厨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婆娘,你要干什么?”
“你还知道疼?你知不知道,我和娘在家多担心你!怎么当个厨子还能遇上这样的祸事!我跟你说,这伤,咱们不能白受了了!”
“什么白受不白受的?”洪大厨装作听不懂她的,莫城和肖七七平日里待他不薄,他做了这么多年厨子,还没遇到过哪个主家对他这么好的。
他这次受伤,莫城和肖七七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用的也都是最好的药材,十分尽心。
而且肖七七还跟他说过,他如今伤着,可是工钱还是正常算的。
如此,他已经很满足了,若是再有点别的心思,洪大厨真的觉得张不开嘴。
洪大嫂看他回避问题就来气,“你少给我装蒜!你在这里受了伤,不能一点说法都没有!”
“人家给咱工钱呢!”洪大厨拉拉妇人的衣袖。那妇人一拧胳膊,扯了一下,“工钱才几个钱?你看着这么大个客栈,他给那点工钱算什么啊?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去说!咱家那房子都漏雨了,若是不弄点干草黄泥铺好了,这一夏天怎么过啊?哪里不用钱?你那点工钱够干什么的?”
妇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说的洪大厨面红耳赤,想反驳又反驳不出来,只能梗着脖子表明立场,不愿意给莫城和肖七七添麻烦。
可是,他的反抗是很微弱的,洪大嫂一出屋子,就与肖七七说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肖七七早就与莫城说好了,多给洪大厨十两银子做补偿的。洪大嫂既然来了,她便直接将这银子给了她了。
洪大嫂没想到这肖七七出手这么大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原本以为肖七七一定不愿意拿,所以都想好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结果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拿出来了!
看着银子,洪大嫂笑得都合不拢嘴了,一个劲儿地夸肖七七长得好,心眼儿好,以后生的孩子一定是既好看的云云。
与一进来时的愁云惨淡,完全是两个人。
拿了银子,洪大嫂高高兴兴地走了。
肖七七和莫城不觉得有什么,洪大厨却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儿。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洪大厨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柒月客栈也重新开张了。
只是重新开张的柒月客栈流水大不如前了,肖七七经常会听到客人们聊天,说到“西域赵国”“谋反”“战乱”之类。每次听到这些字眼,她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压抑与担忧。
莫城知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那些事情呢?如果他知道的话,他……还会留在她身边吗?
肖七七不敢想,每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她不说,莫城却也知道她心里介怀。对此,他却不知道怎么开解。
夫妻两个好像是陷进了个循环里,一个看着另一个的脸色,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这天,莫城的衣裳袖子在柜台刮坏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什么精细的针线活儿。拿着针线,十分的纠结犹豫。
肖七七一进屋,正看好到这场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是干什么呢?”
“额……”莫城俊颜闪过一丝不自在,手里的真相更加让他觉得突兀起来,“我就是试一下……”
“我来吧!”肖七七抿着嘴笑笑,对着莫城伸出手。
不料,莫城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媳妇,人家说了,怀着身子不能用针线,累眼睛的!不行,这衣裳我自己弄,不能让你累着了!”
这话说得,肖七七心里一阵甜蜜。如今她怀着身子,他确实是一点针线活儿都不让她碰了。
从前两人的衣裳都是她自己做的,如今,都是到铺子里买现成的了,倒不是如今比从前挣得多,而是做衣裳费眼睛,他不让她做了。
想着,肖七七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旁边扣着扣着穿线的男人,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
这个傻男人,她就缝补这么几针,能累什么眼睛啊?他还非要小题大作!
她就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好样的针线活儿来!
肖七七撑着下巴,优哉游哉地看着莫城自己在那忙活。时间长了,她觉得无聊了,出去赔小天与玩儿了一会儿,再回来,莫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出去迎客了。
肖七七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打开脏衣篓。果然就见到那件衣裳被莫城脱下来团成了一团扔进去了。
看着那袖子上莫城缝补的针线,像极了一个趴在上面大蜈蚣。肖七七终于惹不住,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笑了半晌,她也想着,给他不好了。可是看着上面那歪歪曲曲的大蜈蚣,她又不舍得拆,这可是莫城自己缝的呢!她便起了个坏心思,要时常拿这个出来笑话莫城的!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她就发现,莫城又穿上了这件衣裳。那袖口绣着几瓣竹叶,完全看不出曾经有撕开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