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没说话。忽然,从门板后传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莫城脸色一变,打开门果然见肖七七捂着嘴巴蹲在那里。
精致的小脸震惊又委屈,见了他,她隐忍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阿城……她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睡梦中就觉得隐约听到女人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可是那声音太清晰。她就醒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那句嘱咐,那声音对她来说是那样熟悉,昨天还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她很想让自己不去在意,那都是陈容的疯话。可是,莫城一开门,她看到躺在血泊里的陈容,忽然就有些不敢不信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这个孩子与莫城无关,为什么陈容临死也要托付给他呢?
莫城看着妻子惨白的小脸,赶紧将门关上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怎起来了?睡饱了吗?”他温声问道,与刚刚对待陈容的冷完全是天差地别。
肖七七却不领情,推着莫城的胸口,质问道:“你说啊!她的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啊!”
“她的孩子与我能有什么关系?”莫城叹了口气,乐邦也说过这话,陈容如今也这么说,可是,他与陈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
怀里娇妻气鼓鼓的,莫城将她抱得更紧了,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去找官差来将她处理了!尽快将院子洒扫干净!”
最近他们客栈官兵进出的频率也有些太频繁了,难怪大家都不敢上门来。
莫城抱着肖七七挪着步子挪进了卧房,抱着她坐在床边,“媳妇,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我也不懂陈容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
莫城注意的,倒是她说“莫家”会给他送过来。
莫家……自从那次在莫府门前与莫名争吵间得知了当年他被遗弃的真相,他就再也不想与莫府有什么关联了!
这么多年,他都当自己是没有家的孤儿,也不愿提起关于莫家的事情。
他看看肖七七,若是莫家有人过来,她势必要知道一些。
想了想,莫城斟酌一下措辞,对肖七七说道:“媳妇,我曾与你说过,我是被遗弃的,可是,我还没说过,我是为什么被遗弃的吧?”
“什么?”莫城的话题转变地太快,肖七七有些跟不上,呆呆的看了他一眼。
可这一眼,他正好看到莫城眼里来不及隐藏的痛苦,心里就像是被紧紧地握住了,她忽然不想听了,下意识地抱住了莫城的胳膊。
莫城给她个安慰的目光,抱着她换了个位置,轻轻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
“我们成婚的第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离开了。不是你想的,我去与别的女人厮混了……”
他故意顿了一下,让肖七七有回忆的时间。
肖七七脸色微微红了些,嗔怒地看他一眼,让他继续说。
莫城笑笑,“我去了莫家。我曾经答应过莫清老爷子,他在的时候,要每年都去莫家过年!”
莫城的话吸引了肖七七的注意力,她撑起身子,靠在莫城肩膀上,“莫清老爷子?”
“嗯,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只可惜年轻的时候受了伤,眼睛看不到了。”
说到莫清,莫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些,“我出任务的时候,从山贼手里将他救了下来。他为了报答我,听说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家,就让我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去莫家过年。”
“他还常与我提起,他有个孙子也叫莫城,只可惜,生下来就死了。”
莫城顿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凝重起来。
肖七七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他以支持。
莫城瞥了她一眼,笑笑。
都是陈年往事,如今想起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事情太多,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地好。
这女人是不是觉得他伤怀了?
当年他听莫清讲自己孙子的事情,他就隐隐地有种想法,若是自己是莫清的孙子该有多好?
不想,他送莫清回到莫府的时候,看到莫名与他那张如此相似的脸的时候,瞬间就确定了这种想法!
若不是一家子,何以他与莫名长得对那么像?
那时候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就像是沙漠里求生的旅人,忽然看到了绿洲,只觉得荒芜的人生都被解救了。
他当即就想与莫清老爷子相认,可是,莫家人却阻止了他。
首当其冲地就是莫正,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爹,肃穆威严,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对他的冷淡,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莫正见到莫城的时候,没有见到遗失的孩子的欣喜,也没有对他这么多年孤苦伶仃的心疼,甚至连感慨都没有。
出了震惊,甚至带着一丝不悦。
当时的莫城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以为是自己常年在荆门执行任务,整个人阴森森的不讨喜,于是,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讨他们喜欢。
帮着莫正暗中除掉生意上的挡路石;替他到西域、到战火纷纷的国家去进货,几乎九死一生。
莫名就是个表里如一的纨绔大少,常常闯了祸不敢告诉莫正,都是莫城给他擦屁股。
莫城那时候在荆门结了少的仇家,可是他却将莫家保护地极好,没有一丝消息透漏出去,以至于没有人知道,他是大元富可敌国的莫家的孩子。
否则,在两代皇帝夺嫡的时候,莫家早就成了政治的棋子了。
他一心为了能与家人相认,可是莫家的人对他始终是避讳与排斥的。甚至连莫清老爷也不让他见了。
对此,他十分不解,便从莫名那里入手,想要调查清楚。
莫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一直不肯说,后来,被他逼在莫府门口,不得不说了。
莫城从没有那样恨过,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最冷血的人,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的人命。
可是,莫家的人比他冷血了不知道多少倍。他甚至有种血洗莫家满门的冲动。可是他在莫府门口站了半晌,还是静静地离开了。
后来,他除了如约每年过年的时候去莫府看看莫清,就再没有与莫家任何一个人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