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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自由

盛京之恋 米小米 4535 2024-10-18 10:23

  

  褚英去世两个月后,白旗的人尚在悲伤之中,红旗的何和礼竟然举行了自己五十五岁的寿宴,这一天何和礼府中宾客满堂,热闹非常。

  蓝熙儿想不明白了,红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高调地举办盛宴?虽然不喜参加这种热闹,但她还是跟着她的额娘来了。

  何和礼不是高调的人,可这府里的喜庆之色溢于言表。人们都说这场寿宴是大汗授意的,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大多数人觉得这个盛宴表明在大汗心中红旗已经彻底取代了白旗!如今白旗群龙无首,日后会给谁就是个问题——大舅舅去世了,白旗里地位最高的就是达启,但白旗是不可能给他的。各方势力在平静的表面下早已波涛汹涌地暗斗起来,难道大汗就是为了表达一下白旗不重要了,他老人家很有可能直接分了白旗?

  纷乱的宴席还是让蓝熙儿很不舒服,而且岳托总是望着她,终于忍无可忍下独自走进后花园。

  “大姨夫是个讲究人”,眼前的后花园让蓝熙儿有了这样一个认知。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宛然一副江南美景。各色的名贵牡丹花让人眼花缭乱。走进花丛中扑鼻而来的花香,让她忍不住捧起花轻轻嗅闻。

  “小船,你要是能把我带离这里该多好。”

  清脆的声音打断蓝熙儿的思绪,蓝熙儿闻声望去,隔着花丛只见一位格格打扮的少女坐在走廊边的长凳上,斜着身子,手里拿着一只小纸船,正要放进她脚下的流水之中,一边放着还一边念着:“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蓝熙儿更好奇了,女真格格里能随口念诗的没有几人,她蓝熙儿是一个,济尔海算一个,不过很显然眼前的人不是济尔海。蓝熙儿走出花丛,走向水边。

  放小船的格格也听见了花丛中的动静,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把她惊住了,如花似玉的少女从花丛中走来,眼中的从容更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一份不俗于世间的气质,不由喃喃感叹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蓝熙儿停下脚步,眉头微蹙地看看周围和自己,确实只有她一人,可这诗用她身上不合适吧?那位格格却娇笑一声,蹦跳地走到蓝熙儿面前:“格格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你身后的万紫千红也不及你的一抹清新。”

  蓝熙儿轻笑一声。

  “蓝熙格格?”那少女打量一眼蓝熙儿说。

  蓝熙儿点点头。

  “你好,我是董鄂月星语。董鄂何和礼的四格格。”

  其实她抬头的时候,蓝熙儿也认出了她。她是何和礼唯一的嫡出格格,虽然她很少参加宴席,但各府嫡出的阿哥和格格还是都认识的。说来也奇怪,爱新觉罗家嫡出的格格很少,五大臣家里嫡出的格格也是稀有。

  “月星语,好诗意的名字。”蓝熙儿赞道,再一次觉得何和礼是个有文化的讲究人。

  “我就说四姐去哪了,原来是去攀高枝了。”声音刺耳得让蓝熙儿有些反感,月星语更是不悦地皱起眉头。

  “五妹,不要无礼。”话音落时,又有两位格格从花丛中走来,普普通通的眉眼,打扮的倒是花枝招展。

  “是啊,不要无礼。这位是蓝熙格格,你们见人都不知道行礼的吗?难不成是想坏了咱们董鄂府的礼数!”

  月星语说完看向蓝熙儿,生怕她说不必多礼,毕竟格格之间的礼数没有那么严格,何况蓝熙格格只是莽古济的嫡女,并没有封号。

  蓝熙儿却非常配合地微笑着扬扬头,显然是在等人行礼。有些事情就是不能细究,嫡庶有别便是如此,就凭蓝熙儿嫡出的身份,这些庶出的格格就应该行礼的。

  “这是我二姐和五妹。”月星语又补上一句。何和礼府里目前有三位格格,其中只有四格格是嫡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两位庶出格格脸色大变,终究还是规规矩矩地给蓝熙格格行礼。

  “四妹来花丛中,莫非是为了日后嫁人做准备,采新鲜的花朵装扮自己吗?”那位二格格没等蓝熙儿说话就起了身。

  蓝熙儿心说,真是没话找话,又听那位五格格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二姐难道不知,四姐是不愿意嫁那人的,可别提四姐的伤心事了。”

  “这做姐姐的可要好好劝劝妹妹了,谁不知道阿玛最疼四妹,这人既是阿玛亲自选的,必然是极好的!姐姐我是一身病体不能出嫁,其实姐姐很羡慕四妹妹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地让蓝熙儿的头皮直发麻,见月星语恨恨地瞪着二人,轻轻拽她一把说道:“刚才你不是说要去骑马吗?我们走吧。”

  月星语眼前一亮,拉着蓝熙儿转身就走。

  “你们要私自出府?”两个庶出格格竟然还跑过来挡住她们的去路。

  “是啊,你们大可以去阿玛那里告我一状。”月星语气呼呼地说。

  “两位格格若是可以去传达一下我们的去向,倒是省了我们的事。你急什么啊!” 蓝熙儿噗嗤一笑,拉着月星语就走。

  格格出府是要报备的,每个府都有这个规矩。可蓝熙儿有她的自由,月星语有她的任性。自由和任性是嫡出又受宠的格格特有的权利,两位庶出格格又惊又恨地望着两人远去。

  “好了,她们已经见不到了,我们回去吧。”蓝熙儿见月星语真拉着她去马棚,赶忙拽住她说。

  “不是去骑马吗?这就到了。”月星语指着近在咫尺的马棚说。

  “我哪里有马骑啊,我是跟我额娘坐马车来的。”

  “那不骑马了?”月星语有些失落。蓝熙儿心说刚才不是替你解围吗?怎么还真去骑马。

  “没事,我五哥的马在,你骑他的就行。反正我阿玛的寿宴,他今天忙着招呼客人,一时走不了的。”

  知道她口中的“五哥”是都类,蓝熙儿连忙摆手。都类和岳托向来是焦不离孟,惹着一个,另一个也必然会出现。上次去赌场的事,额娘又把那两位阿哥教训一顿,她觉得自己还是离他们远点好。

  “他们这些人的马和他们的主人都是一样的脾气,人高傲,马也高傲,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骑。”

  月星语却不依,拉着蓝熙儿继续往马棚走去:“怕什么,别人骑不得,我骑得!有我在,不用怕他的。”

  蓝熙儿苦不堪言,她才不怕都类呢,她只是想离他们远一点。都类的马是匹白马,也是千里良驹,骑上去,蓝熙儿就觉得这马温和的很,和都类一样的温和。试着走了几步,也来了兴致,便策马狂奔起来,月星语策马追了过去。

  小厮们都知道都类阿哥的马是不能被别人骑的,可来下命令的是四格格,四格格和都类阿哥的关系很好,而要骑马的是蓝熙格格,自然就更不敢阻拦了,急忙分出人手,禀报阿哥的去禀报,跟上格格的去跟上。

  都类听到下人来报,确实没发脾气,只是叫了岳托着急地就要去找人,被多积礼拦住了。

  “二哥,你不知道,这两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傲慢无礼,凑在一起被再打起来。”都类温和的眸子是难得有着急之色,岳托看着都类淡淡的眼神闪动。

  “月星语再高傲也是识大体的,怎么会随便和人家格格打起来,至于那位蓝熙格格……”多积礼顿了顿,他不好评论人家格格,尤其是在人家两位表哥面前。但是他很清楚那位格格心思缜密,褚英葬礼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解除了当时的尴尬,绝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没事的,去骑马散散心也好,又跟着人呢。”

  见岳托说话了,都类只得作罢,还是感慨一句:“这两人怎么玩到一起去了。”

  岳托浅浅一笑:只要她不把自己关起来就是好事。

  “蓝熙格格骑马很厉害啊!”月星语由衷地赞道,能和她月星语齐头并进的格格,整个赫图阿拉城里没几个的。

  “格格是在夸自己吧?你的马一直都快我半头呢。”

  “真是有趣的人!”月星语笑着说。说话间已放慢速度,“刚才痛快地跑一场真是舒服啊。”说完还长吐一口气,似乎要把心中的闷气都吐干净。

  蓝熙儿也将马速降下来,两人徐徐按辔而行,月星语又打量一番蓝熙儿,欲言又止。

  “有话可以直说。”

  “你经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可以活的这么自在?”月星语说完也觉得有些唐突,歉意地望着蓝熙儿。

  “大事?”蓝熙儿有些不解,很快想到是弄丢杜度大福晋位置这件事。杜度娶了齐尔雅后,全城的人都在同情她,也都在笑话她。她觉得很讽刺,她根本不在意的东西却硬要安在她身上。其实,要说被同情也应该,她在意的也弄丢了,反正是都丢了。

  蓝熙儿苦笑着摇摇头,声音轻飘飘的:“熬过去就不是大事了。”

  褚英去世后,蓝熙儿逼着自己记住:小儿女情意怎么能比得上一个人的生死,所以算不是大事的。

  “难道嫁人也不是大事吗?那是一辈子的事!”月星语的声音突然有些狠狠的,蓝熙儿没有接话。

  “我不想嫁给冯士招。他是我阿玛给我相中的人,可我不想嫁。才子又如何?本格格就是不稀罕!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出府,为什么不能自由地选择嫁想嫁的人!”月星语倔强地瞪着远方。

  蓝熙儿心中一沉,依然没有答话,不过还是思索了一下月星语的话:冯士招?这是汉人的名字,何和礼怎么会让他唯一的嫡女嫁给汉人?何和礼从来不是拉帮结派那种人。

  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月星语的额娘是那府里的大福晋,出了名的剽悍善妒,也正因如此,东果阿姨才会带着都类令居别府,这位大福晋育有一儿一女,便是多积礼和月星语,这两人和都类的关系都不错,可见嫡子、嫡女之间还是容易相处的。

  传言月星语被宠得极其任性嚣张,这样一对母女在女儿的婚姻上会听从别人的安排,蓝熙儿觉得不太可能,她甚至觉得何和礼也安排不了这对母女。

  “我知道万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可我不嫁那人,就是个不顾全大局的人吗?”月星语继续嚷嚷,愤愤不已。

  大局?蓝熙儿继续思索着。难道是因为白旗战败,建州女真要和大明求和,所以嫁格格过去?但若是如此,这种事还不得全城皆知,可她没有听到任何和亲的消息啊!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月星语终于发觉蓝熙儿的一语不发。

  蓝熙儿赶忙点头,心说,听了,而且听的一字不落:“什么大局?需要你撑起什么大局?”

  “谁知道啊,反正阿玛他们那种人安排的婚姻不都是有大局的吗!”

  “你不想嫁他,其实也不难!”蓝熙儿转转眼珠。

  月星语望着蓝熙儿如星辰般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希望,她甚至觉得那双眸子里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邪气,赶忙给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人无完人,都是有缺点的,能接受这个人的缺点自然就能过一辈子。”

  “我就算查出了他的缺点又能如何,能接受的就接受,不能接受就逼着自己接受啊,你这算什么主意。”

  “去了解一下什么是你阿玛不能接受的缺点。”蓝熙儿说得轻飘飘。月星语却心领神会,渐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若他的缺点是你阿玛能接受的就……”

  “那就给他安一个我阿玛不能接受的缺点!”

  月星语干脆利落地打断蓝熙儿的话。蓝熙儿若无其事地转转眼珠。两人相视一笑,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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