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少爷院子里头新来了个丫鬟，在少奶奶跟前颇得脸，美中不足，是夫人原本塞给少爷的通房丫头。
那丫头倒也聪明，知道少爷无意于这些事儿，所幸攀上了少奶奶的关系，会做些讨巧的事儿，处事又圆滑，也在院子里混出了些名堂。
虞欢懒懒倚在茶几边听着惊离讲笑话似的说了，没说话，剥了个葡萄丢进嘴里，“那丫头叫什么？”
惊离歪着头想了想，“叫阿南。”
虞欢挑眉，那就是了，沈焕然同她提起过，这丫头表面对她恭恭敬敬，背地里削尖了脑袋朝虞复跟前靠，端的是表里不一。
沈焕然只道方才过门，先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的，等她狐狸尾巴露出来，就能和李氏好生说上一说。
“无事儿，你家大奶奶不傻，那小丫头，也逍遥不了两日了。”
今儿是沈焕然回门的日子，虞复和她一早就出了们，裴安这几日倒是不知在忙些什么，鲜少来她这儿。
只是她心中偶尔还是会想，他说娶她，究竟是醉酒后的戏言，还是预谋已久的真言。
外头的叶子落了，这秋日终究是姗姗来迟，伴着她的及笄礼和大端最盛大的悦神礼。
“小姐，秋海棠开了，奴婢去摘些给您做糕点罢？”
虞欢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开了抽屉，瞥见发黑的槐花糕，没了那股子香味，透着股子腐败的气味。
她才拿回来时舍不得吃，没成想一放就放到了今儿，倒是可惜了，坏了。
惊离冷了，把那生虫的油纸包拿开：“这是什么，坏了罢，奴婢拿去扔了。”
虞欢有些惋惜：“嗯，你做海棠糕的时候多做两份，我预备送人。”
惊离点头，虞欢看着那糕点被拿走，掉了些屑在桌面，那被风吹散。
外头莫名开始喧嚣，有人进来道：“温少爷来了，听说是向您求娶，正在前厅呢。”
虞欢蹙了蹙眉，温少爷，温良，温如烟的异母哥哥，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
暂且抛开这不提，温如烟自缢不过三日，温家竟然又想来求娶她，趋炎附势之心未免太过路人皆知了。
她身子慵懒伸了个懒腰，挑眉，“无妨，父亲不会同意的。”
“这两日学监也要开学了，我也应当去温习温习功课，你去拿疏算本给我瞧瞧，女红的课作我前两日就已经做好了。”
“只这疏算我不甚擅长，多温习温习，总是好的。”
春絮又去给她拿了疏算的课本，虞欢眯了眯眼，倒也挺期待在学监里头，会有什么事儿发生呢。
前院，虞祁看着院子里头的几大箱子聘礼，眉心瞅了瞅，温家这小儿瞧着他，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世叔。”
“我当真钦慕大小姐已久，求您成全。”温良喜欢的其实并不是虞欢。相比虞欢，他甚至更加中意性格泼辣的虞姒，温家就他一根独苗，哪怕不是嫡出，也是宝贝似的捧着长大的。
因此他不爱这种温温柔柔顺着他意的 偏偏喜欢那些个性子烈性又泼辣的。
只是想到虞欢背后是一整个虞府作保，他才勉为其难，正眼瞧了这虞大小姐几眼，纡尊降贵来向她提亲。
虞祁冷嗤一声，这温家小儿平日里对卿卿实在算不得客气，现在又来假惺惺求娶 便是他一个头脑简单的匹夫都知晓这其中必然不怀好意，遑论还异想天开想让自己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她。
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温世子，可知卿卿今年几岁啊？”
温良哑口，来之前母亲都教过他这些，但他觉着虞小姐草包名声在外，除了自己只怕是没人愿意取她，因此颇为自负，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他兀自笑了笑，实在有些牵强的意味 ，半晌蒙了句：“十四？”
虞祁挑了挑眉，知道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却也没说的太明白，毕竟他同温侯爷也是一同上过战场的交情。
他笑了笑，喝了口清茶，微微笑：“世子既然知道，我这女儿分明还未及笄呢！”
“现在谈婚论嫁未免有些早。世子之心赤诚我已然见到，然而要做我虞家的女婿，虚的谋得个一官半职叫我瞧见你的真本事才行。”
温良脸色变了变，虞国公这是暗讽他不入仕途就娶不了虞小姐，他脸色开始有些难看，终究是跋扈惯了：“这样说来，我倒是配不上虞小姐了。”
虞祁心道，自然配不上，胸无点墨的草包，如何配的上他闺女儿，面上却还是给了他面子：“老夫自然不是这意思。”
“总而言之，我虞家倘若要择婿，自然是要先立业后成家的。”
温良被他说的有些不耐，点头，“我明了世数，终究还是小生不才。”
虞复和沈焕然回门来了，瞧见这桩桩件件也早就听丫鬟说了些个中由来，虞复说话就没虞祁这样客气。
毕竟虞祁是长辈，需得在意这后生的想法，他和温良是同辈，自然无需顾虑。
加上他久经沙场，直来直去惯了，“温世子知道自己不才还来我虞府求亲？”
“是我父亲脾气好，换做别人，早就请你出去了。”
温良脸上的笑意有些淡了，抬眼瞧着虞复，虞复却没有停嘴的意思，依旧说道：“有这闲工夫不若回家多温习功课。”
“上京的科举马上就要开考了，温世子莫非还想要落榜s第三次？”
说他温良是个草包纨绔也不过分，他科考两次，次次落榜，文不显山，武不精通。
温侯爷只有他一个儿子，只能硬着头皮仍他一而再再而三丢人现眼，倘若有别的选择，这温良早就成了弃子。
温良冷嗤了一声，拂袖：“原是我高攀了，我这就回去，日后哪怕金榜题名，也再不敢肖想虞小姐一分一毫。”
虞复目送他远去，眼底嘲讽深沉浓重。
这等子草包，也想娶她妹妹。
银杏叶子已经黄了起来，虞欢面前放着算盘和账本，一笔一划写着什么，时不时指尖拨弄发出脆响。
明日的入学考核，她倒也不想因为疏算叫人看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