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夫人一走,谢池春便沉了脸。
“走吧。”谢池春语气不善地同刑三说了一句,随后就往外走,刑三瞧了,忙跟了上去,心里开始犯起愁来,这未来主子好像生气了,这可咋整?
卓夫人同谢池春先后离开,臻悦阁里沉寂了一会儿,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无非就是说两人之间这无来由的矛盾,又说起谢池春来。至于谢池春这会离开,大伙都觉得她是被卓夫人惹恼了,想来也是,人好好逛个铺子,就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夫人找了麻烦,可不得恼?
臻悦阁里大伙还在讨论这事,谢池春已经快步出了铺子。
等出了铺子后,谢池春就低声吩咐一旁的刑三:“立刻安排人跟着卓家两人,还有臻悦阁这边,派人盯紧了,我怀疑她们已经传了消息出去。”
刑三愣了一下:“姑娘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故意来激怒我,我总是要接这个戏的。行了,快点去安排吧,这是我们的机会,绝不能错过。”谢池春严肃道。
刑三又瞧了谢池春好几眼,果然见她面色平静,这才放下心来,快步离开。等隐入暗中后,就将自己的人手召了出来,将一个个吩咐传达下去。
谢池春的面色的确平静,可心里头却窝着一股火,这股火在疯狂地燃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等刑三一走,她的眸色就冷了下来,只是碍于在外面,如今又多了一个林家媳妇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压抑着自己。
她与卓夫人闹了这么一出,后头就算卓夫人再去哪里,她跟上去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何况她明白自己此刻的心境不稳,索性暂时就先归家去了。
李婆子正坐在院子里同红梅说话,红梅手边放着针线篓子,李婆子在打络子,青雪则是在收拾屋子,三人各司其职,偶尔说上几句话,心情不错。
谢池春一进院子,还未等三人瞧过来,脸上就已经下意识地挂起了笑。
“小姐回来了,可要吃些什么?”李婆子率先发现谢池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无妨,你们干你们的便可,我去书房待一会。”谢池春笑道,路过红梅时,还夸了一句:“红梅你绣的活灵活现的,真好看。”
“小姐喜欢便好,奴婢正打算给小姐绣些小玩意,还怕小姐不喜欢呢。”红梅笑道。
“我啊,女红一塌糊涂,有你在,我就安心了,你看着绣便是,我都喜欢。”说着,谢池春又招呼了几声,就往书房去了。
李婆子同红梅都没有察觉什么不正常,自然不知原本在她们面前笑意连连的谢池春,在背对她们的时候,面无表情,眼神之中压抑着太多复杂的东西。
她进了书房,顺手就将书房门关上了。
当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原本站直的身子微微弯曲了下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多种情绪交织复杂,她只觉得难受,胸口被东西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害过那些人,可那些人却能站在高处去肆意指责她。她原以为这些流言蜚语她听不到,即便听到了,这些不是事实,尽管会难受,但也应该能接受,可现在看来,当年的她被谢君庭护得太好,想法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以往有谢君庭在,若有人敢说她什么,她便就无畏无惧地反驳回去,管旁人说什么,可如今,她被束缚住了,有了牵绊,她不再是简单的谢池春,而是林家未来的少夫人,因为林慎独同皇上的支持,她的确可以继续查案,但她在外需要守规矩,如同那些大家闺秀,旁人若是说她的不好,她不能不管不顾地同人闹,毫无畏惧地直言讽刺回去,更甚至,在她明明承受了这些不好的东西后,甚至不能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刑三知晓,林慎独便会知道,他会担心,而如今林慎独为了贪污案一事已经忙得脚不着地,她又如何能让这些事去麻烦林慎独?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解决的法子,而李婆子这些都是林夫人的人,她更加不能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来。林夫人虽然如今待她好,可到底是远了一层,她若做的不好,林夫人会心疼她,还是更恼她做得不好,辱了林家的名声。
谢池春她觉得自己很痛苦,很多原来她觉得毫不犹豫,根本不在乎的东西,如今却一点点地困住了她往前走的步子。
林慎独是她的选择,她不会放弃,可是,真的太难了。
她需要面对的,并非是那些流言蜚语,而是自己这一关,她将自己困住了。
她慢慢走到书桌前,取出了和贪污案有关的那些东西,企图静下心来将心思都放在案子上,但她如今满脑子杂念,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更不必说去冷静思考。她强迫着自己去看,可每回看个几眼,心里头就生出一丝无力感来。
谢池春将自己关在书房大半日,而那打开的卷宗,却从未翻过一页。
林慎独如今还不知谢池春这边的情况,他手中的事情同样忙碌。珍宝的事,他一直在跟进,又寻了不少人际关系,与一位富商有了往来。
因他在京城露过面,怕被人认得,便就特意寻了一个机灵的暗卫,让他装成是一个生意人,而他自己则做了一身书童装扮,跟在暗卫身边,装作是一个小厮,一并去见了那富商。
这富商走南闯北的,与不少地方的人都有往来,黑白两道都吃得通,林慎独能够找上他,还是托了不少关系。有些事,林家不好查,尤其是在卓勤言事情暴露出来后,即便那些人会将大部分心思放到卓勤言那边,但他们同样会格外关注林家,如此一来就有暴露的可能,因此,让商人去查,不仅能够避人眼目,而且效率也比他们会更高一些。
毕竟,找奇珍异宝,商人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等与商人将事情谈妥后,林慎独又去跟了一下沈焕言交出账本上名单那些官员调查的进程,等忙到黄昏时分,这才匆匆往家里头赶。
即便如此,等他到家的时候,林家已经用了晚膳,林慎独让厨房那边热了几个菜,自个又一头扎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