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执行得雷厉风行。

　　负责对孙静婉和钱嬷嬷掌板的人都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动起手来，自然不会放水。

　　慕府的板子比不得宫廷的刑杖，可八十大板下去，还是生生要去了孙静婉半条命。

　　至于钱嬷嬷，几十棍子下去，就口吐鲜血，直接归了西。

　　看着爱妻挨打的慕青流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身为慕家家主，他只能闭口不言，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闻迅赶来的慕若灵看到前一刻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娘亲，被按趴在地，打得哭天喊地，狼狈不堪。

　　她哭求祖母，哭求父亲，却没有能力改变眼前的现状。

　　从行刑到结束，慕紫苏沉着俏脸看着这一切。

　　眼中无惊无喜，无波无澜。

　　那无动于衷、冷酷无情的的样子，看得慕青流汗毛倒竖、一颗心凉掉了半截。

　　这一刻，他才看清小女儿真面目——精致绝美、淡漠从容、心性凉薄！

　　凉薄！他慕青流，竟然生了一个如此冷血无情的女儿。

　　静婉不是她的生母，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可慕紫苏却看着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在板子的肆虐之下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他忽然觉得慕紫苏是个很可怕的孩子。

　　可惜慕紫苏是个闺女，如果拥有这份心性的是个男儿，注定会在朝堂之上闯出一番惊人的成就。

　　八十大板打完，孙静婉晕死了过去。

　　慕青流再顾不得多想，飞扑过去，将只剩下半条命的妻子抱了回去，又赶紧招呼家丁去请太医。

　　他知道慕紫苏的医术比宫中那些太医厉害。

　　但是这样一尊大神，慕青流请不动，也不敢请。

　　他不敢保证，慕紫苏在给静婉治伤的过程中，会不会对她痛下狠手，结果了静婉的性命。

　　“慕紫苏，你对我娘做的一切，早晚有一天，我会原封不动的找回来！”

　　慕若灵离开之前，色厉内荏地放下狠话。

　　看着她踉跄离开的背影，慕紫苏冷笑一声，这慕家两姐妹，真是一个比一个蠢。

　　慕老夫人却对孙静婉的下场视而不见。

　　她满脸愧疚的对慕紫苏道：“紫苏，今天这件事，真是难为你了。”

　　“祖母知道，孙静婉一天不死，你心中便永远存着一份恨意，祖母对此又何尝不恨。”

　　慕紫苏道：“祖母，不必说了，您的苦处，孙女明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站在您的立场，做出这样的决定并无过错。”

　　“您今天还肯为我娘主持这个公道，对孙女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慕老夫人流下眼泪：“泽兰和老侯爷是我这辈子唯二对不起的两个人。”

　　“知道真相之后，我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不予理会呢？”

　　“我只恨自己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娶了孙静婉这么一个丧门星进了我慕家的大门。”

　　“祖母向你保证，有生之年，绝不会再给孙静婉翻身的机会。”

　　“我死之前，会让她陪我一同踏上黄泉路，带着她去你外公和母亲面前亲自赔罪！”

　　慕紫苏知道，这是老夫人送给自己的一份承诺。

　　这个承诺，她应下了！

　　离开慕府之前，容貌恢复得七七八八的慕若晴拦住了她的脚步。

　　她脸色惨白，神情怪异，将慕紫苏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压着声音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紫苏不客气地将慕若晴的手甩至一边，冷声问：“什么什么意思？”

　　慕若晴咬着银牙，语气不满：“你明知道我娘是谋害你娘的真正凶手，为何还要给自己留下后患？”

　　慕紫苏眉头一挑：“你是在质问我，为什么没有当场要了你娘的性命？”

　　慕若晴闭口不语，印证了慕紫苏的这个猜测。

　　慕紫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慕若晴：“人人都说我心狠凉薄，和你相比，我这点道行又算得了什么？”

　　“慕若晴，别忘了，那个女人，是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

　　慕紫苏丝毫不在乎孙静婉的生死。

　　她不能理解的是，慕若晴居然也盼着孙静婉去死。

　　慕若晴恨恨地瞪她：“早在你逼我出卖她罪名时，与她之间的母女之情，已经被无情斩断了。”

　　“慕紫苏，我要的是一份痛快，而不是你留下的这些后患。”

　　“如果我娘死了，还能给慕家保留一份体面，可是现在，她不但当众挨打，还从正妻降为了妾室。”

　　慕紫苏冷笑一声：“真正让你在意的并不是你娘的死活，而是你这位慕家大小姐，还有没有资格以嫡女的身份混迹于盛都的名媛圈，是吧？”

　　被一语说中心事的慕若晴愤愤不平。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慕紫苏道：“不愧是孙静婉的亲生女儿，你们母女二人的无耻程度，真是刷新了我对亲情的诠释。”

　　慕若晴眯起双眼：“我承认我无耻，你呢？你又比我高尚多少？”

　　“当你逼我出卖我娘的那一刻，已经将人性两个字抛到了九霄云外！”

　　慕紫苏勾了勾嘴角：“交易是你提出的，现在又来跟我谈什么人性，做给谁看？”

　　慕紫苏拍了拍慕若晴的肩膀：“既然选择了做恶人，就彻头彻尾的恶下去吧！”

　　看到慕若晴绝望崩溃，慕紫苏想，孙静婉还苟活着，未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

　　瑶池宫内欢声笑语。

　　顾清漪甜声说道：“玉质清透，外观华美，只是寒冰玉的表面价值。”

　　“真正让人们对它趋之若鹜的，是它本身所蕴含的天赋。”

　　娘娘您发现没有，这块玉虽然不大，可放在这里不需片刻，周围的温度就会在它的影响下慢慢下降。”

　　顾卿漪恭敬而讨好的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玉石递到了瑶贵妃面前。

　　眼含笑意的说道：“寒冰玉，玉中贵族，也是炎热夏季用来解暑的必备之物，还望娘娘笑纳。”

　　瑶贵妃接过黑玉在手中握了握，凉凉的寒意从玉中传来。

　　周遭的温度果然如顾清漪所说，正在逐渐下降，给这炎热燥闷的天气带来一丝沁人的凉爽。

　　瑶贵妃道：“顾小姐真是有心了，这份礼物，本宫非常喜欢。”

　　这块黑漆漆的玉石外表不怎么起眼，懂行的人却知道，这么小小的一块石头，却高达几万金。

　　寒冰玉乃世间稀有的臻品玉石，罕见且有价无市。

　　顾清漪一出手就送出这么昂贵的礼物，这让爱慕虚荣的瑶贵妃自是开怀。

　　见瑶贵妃眼底流露出一片喜意，顾清漪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能博娘娘一笑，是臣女最大的荣幸。”

　　她谦卑讨好的态度，令瑶贵妃觉得非常受用。

　　这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