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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罩着你

我的城池 君约 9384 2024-10-18 14:47

  

  元旦假期第一天,江随和林琳去了市图书馆,晚上在外面吃了晚饭,八点多回来才上去找周池。

  门一开,江随要讲话,他却没听,说了句“进来”,人就往里走。

  江随只好跟着进屋,看见他坐到电脑前,QQ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

  他将电脑耳机插上,屋里一下安静了。

  “你刚说什么?”他坐在电脑椅上,回头看她。

  江随把知知的请求转达给他,没想到周池这回很好说话,什么也没问就点了头。

  “我明天不在。”他从桌上摸起房间钥匙丢给她,“别让人乱碰我东西。”

  江随点点头:“嗯。”

  周池又转过身,点开消息给人回复。

  他手指修长,打字速度很快。江随瞄了一眼,看到聊天的对话框,对方头像是个男生,再看昵称:疯狂的睡狮。

  原来是张焕明啊。

  张焕明在班级群里一向很活跃,江随对他的QQ名印象深刻。她视线往下溜,看到周池的回复,也看到他的昵称,简单的两个字母:ZC。

  是他的姓名缩写。

  周池回复完,将椅子转了一点角度,看向江随。

  “你在聊天?”

  江随问了句废话,不过这次周池没嘲讽她,淡淡地“嗯”了声。这种一坐一站的阵势让江随比他高一些,他略微抬头,坐姿很不规范,T恤的领口很松大,露出抢眼的锁骨和一小片光洁的胸膛。

  江随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大着胆子问:“你要不要加一下我的QQ啊?”

  话一出口,她就没有那么紧张了。问就问了,他要是拒绝就算了。

  她就看着周池,过了一两秒,看见他唇角翘了一下,似乎是笑了,但笑得很不明显,江随还没看清,他已经将椅子转回去。

  “你Q号多少啊?”

  “哦,你输6154……”江随走近,站到桌边,给他报完了一串数字。

  “八位数?”

  “嗯。”江随说,“我初一时申的这个号。”

  他回一句:“我也是。”说着话,手已经点击查找,下面白框里跳出一个女孩头像,旁边显示昵称:阿随。

  周池说:“你可真懒,就拿小名做Q名了?”

  江随:“……”

  麻烦你先看看你那昵称再说话,谁有你懒?

  周池嘲讽完了,手指连续敲两下,点击完成。

  “我等会下去加你。”她准备离开,脚走了两步,听到他问:“一整天去哪儿了?”

  江随停步,回过头告诉他:“去图书馆了。”怕他不清楚,又解释,“是市图书馆,在新区那边。”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去。”

  “……我也没说让你去,那里可远了。”

  “那你还跑?这么爱学习?”他明显是揶揄的语气。

  江随不跟他计较,顺着说:“是啊。”

  周池看着她的表情:“你想考清华还是北大?”

  “我都想。”

  “厉害了。”他眉尖上扬,“理想很远大。”

  “你呢。”江随突然反问,“你没有理想吗?”

  你没有理想吗?

  周池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那样看了她一会儿,端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低头笑了。

  “你胆子挺大啊。”没头没尾的一句。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江随面前,垂目看她:“不是很怕我吗?”

  不是很怕我吗?

  江随因为这句话僵了一下,一时忘了辩驳。周池看着她的傻样:“你今天话很多。”

  话很多?

  江随数了数,除了要他QQ号那句,后面的话明明都是他起头的,是他先问她一整天去了哪里。

  她不过反问了一句,他就嫌烦?

  看来,男生一旦不讲道理,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江随没跟他顶嘴,住在一个家里,互相抬杠有什么好处?

  她揉了揉手里的钥匙,低头应声:“我知道了,钥匙明天还你。”说完转身走了。

  出门一天,作业还没开动,一堆试卷压在书桌上。

  江随洗过澡开始奋笔疾书,临睡前关电脑才点开QQ消息,蹦出几条好友申请,有几个是不认识的,头像都是男孩,这情况以前也有过,大多是其他班的男生,不知从谁口中问到QQ号过来加她,江随全部忽略,只通过了周池的那条请求。

  他还是在线状态。

  这么晚没睡,不是在玩游戏,就是在和别人聊天,总之不会和她一样在写作业。

  江随下了两首歌到MP3里,在网上逛了一会儿,关机睡觉。

  周池洗过澡,站在桌边擦头发,瞥了眼电脑屏幕。

  QQ有一条好友提示消息。

  列表多了个“阿随”,头像亮着,是个系统自带的小女孩儿,红头发。周池站了一会儿,丢下毛巾,顶着半湿的头发坐进椅子里。

  群消息响个不停,张焕明正在他们的男生大群里大聊特聊新看的片子,一群荷尔蒙旺盛的男生话题无下限,没几分钟就开始夹杂着各种女生的名字。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我这有四班班花陈欣的照片,你们谁要?”

  “隔壁班的?不熟,没兴趣,赵栩儿的有吗?”

  一条消息紧接其后:“赵栩儿就适合平常看看,干大事哪能靠她,那胸有点寒碜哪。”

  “你要求高得很!”

  “那是,来,哥给你个惊喜,昨天刚刚收的。”

  这一条下面紧接着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江随。

  背景是大礼堂后台的楼道,旁边是洗手间,她穿着演出的吊带裙,还没穿齐整,正低着头在弄腰上的白纱蝴蝶结,胸口略低,有些不该被看到的地方就被看到。

  照片不是很清晰,但已经足够吸睛,群里安静了一秒,炸了。

  “我靠!”

  “我靠!”

  “江随啊,我靠……”

  一连串的新消息不断跳着,安静不下来。

  周池攥着鼠标,嘴角无意识地下压,没几秒,他扔了鼠标坐直,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

  一堆“我靠”后面跳出一条新消息——

  “这他妈谁拍的?”

  ……

  群里死一般地寂静。

  过了半分钟,张焕明冒着汗敲出几个字:“……你在啊?”

  完了完了。当初是他热情洋溢地把周池拉进这个群,这么久以来周池没冒过泡,张焕明就把这茬忘了。他赶紧补救:“兄弟们,都把眼睛闭上,这一张当没看见,谁都不许保存!违者剁手!剁手!”

  发照片的男生忙不迭地冒出来撇清:“不是我拍的!不是我!我就是手贱发一下!我昨天连大礼堂都没进,就是从别的球友群里弄来的,是个高一的传上去的。”

  周池:“哪个高一的?名字。”

  “曹宏毅,好像是高一九班的。”

  群里自此安静下来,谁也没敢再冒头。

  至于那张照片,有没有人偷偷保存,谁也不知道。

  周池滑动鼠标,指针停在红头发小女孩上,他手指摁了下,对话框弹出,他刚敲了两个字,上面的头像忽然就暗掉了,红头发一秒内变得灰暗。

  皱着眉看了一会儿,他关掉对话框,起身拿手机。

  第二天上午,江随起床后就没见到周池,知知也消失一上午,中午才领着五六个小男孩回来,拎着两大袋食材,跑到楼上露台弄烧烤。

  陶姨和江随帮忙支起烧烤架就不再插手,下楼前,江随嘱咐他们就在露台活动,别弄脏周池的房间,更别碰他屋里的东西。

  知知虽然顽皮,但知道轻重,江随比较放心,但她没有料到一群熊孩子在一块儿,杀伤力叠加,造成的伤害难以控制。

  下午四点多,几个熊孩子走了,知知还在楼上磨蹭着没下来。

  江随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她上楼进屋,就见知知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看到她,立刻心虚地把东西藏到背后。

  江随问:“你干吗呢?”

  “没、没干吗。”

  “你手里拿着什么?”

  知知脸立刻垮下来,投降了:“姐,我完了。”

  江随过去一看,知知手里捧着一个四分五裂的轮船模型,那本来是一艘拼装的木质轮船,之前就放在周池的书桌上。

  “你这是怎么搞的?”

  知知赶紧解释:“我就是瞄了一眼,还挺好看的,就拿过来看看,哪儿知道他们也要看,我就拿到露台,后来……后来就这样了!姐,怎么办啊,我舅会扒了我的皮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急得跳脚,那四分五裂的轮船一下全落到地上。

  江随一向好脾气,看这情况也有些火气上头:“你自己答应我的,不会碰别人东西,你都十三岁了,这点小事还做不到?”

  “我不是故意的。”知知可怜巴巴,“姐,你别骂我了,我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拼起来。”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捡着木片就开始忙。

  江随一看时间,都快到五点了,也跟着着急起来,她叹了口气,蹲下来帮忙拼船。

  无奈姐弟俩动手能力都不怎么样,半天搞不明白这轮船结构,时间一点点过去,进展缓慢得令人泄气。

  也不知道周池什么时候回来。

  江随心里有点慌:“周应知,我要被你害死了。”

  “别提了。”知知大冬天的冒起冷汗,“你没见我都哆嗦了嘛,而且要死也是我死,一人做事一人担,放心吧,你弟不是怂蛋。”

  “闭嘴吧。”江随心情沉重。

  知知情绪也很低落:“这片是在这儿不?”

  “不像,”江随说,“这好像是帆。”

  “……不是吧?”

  “应该是。”

  “……”

  姐弟俩一边嘟囔,一边摸索着轮船的搭建技能,木片摊了一地。

  周池回来看到的就是这种景象。

  听到推门声,江随心一跳,愣愣地抬头。一旁的知知条件反射地蹦起来,腿有点儿软,瞅着周池,干笑:“……小舅舅,你这么早回来!”

  周池看着他们,视线落到地上:“这怎么回事?”

  屋里寂静。

  江随捏着木片,腿都蹲麻了。

  周池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知知往江随身后缩:“姐,救命啊。”

  江随真的很想敲他一榔头,说好的不是怂蛋呢?

  她站起来,跟周池解释:“知知不小心,弄坏了这个。”她指指地上,“我们会把它拼好。”

  知知从她背后探出个大脑袋:“可是这他妈也太难拼了,我们不会呀……”

  “知知,闭嘴。”

  “哦。”

  屋里又安静下来。

  周池看着江随,眼睛已经冷了:“你怎么答应我的?说话是放屁?”

  江随一顿,张了张嘴,发现无言以对。他骂得很在理。

  “对不起。”她道歉。

  周池:“拼好,你一个人拼。”

  “嗯。”她蹲下来收拾残留的木片,打算拿下楼。

  头顶忽然一声:“就在这儿拼。”

  “……哦。”

  知知看这情形,良心有点过不去,壮着胆子说:“你干吗欺负我姐啊,不就一个模型嘛,我明天买两个赔给你不行啊?”

  周池瞥他一眼,冷着声:“买不到一样的,揍你?”

  “……啊?”知知立马怂了,“那算了。”

  一直到晚饭前,江随只拼出了一个船头。她下楼吃过晚饭,连澡都没洗,就在周池一个眼神的示意下,又上楼了。

  从七点到八点,江随就坐在地毯上折腾那些小木片,偶尔抬头看一眼,小舅舅他老人家洗完澡正在打游戏,打得悠闲自在,一边打还一边吃糖。

  都高中生了,还玩轮船?有点幼稚。

  江随在心里把知知骂了一百遍,反正下次再也不会找周池借钥匙,他一屋子金贵玩意儿,碰坏了哪一个都麻烦。

  八点半,江随终于快完工,还剩一个船尾,她憋尿憋得不行了,对周池说:“借你厕所用下。”

  “去啊,我又没锁着门。”他头都没转。

  江随进了卫生间,开灯,愣了下。

  马桶盖上放着他的**。

  江随很尴尬,转头就出去了,喊他:“周池。”

  “嗯?”依然没回头,键盘敲得啪啪响。

  “马桶上有你衣服。”

  “你拿开啊。”

  “……”江随脸都红了,想过去揪揪他的头发,吼一句“你自己拿”,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她转头快速出门,跑下楼回自己屋里上厕所。

  周池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敲键盘的手停下。

  他起身走进卫生间,果然,之前洗澡换下的**忘了收拾。

  男生大多过得粗糙,屋里能弄干净的都很少见,更别说弄整齐了。周池一个人住,卫生间一直没别人来,衣服、毛巾早就随手扔惯了,哪会想到今天有人要用他厕所,还是个女孩。

  周池捡起**扔进洗手台下的脏衣篓,把其他乱丢的脏衣服都收拾了,擦干净洗手台。他站门口整体扫了两眼,又走回来,从镜柜上层取出搁置不用的洗手液和一条干手巾摆在旁边。

  江随回来,他已经收拾好,走出来说:“收拾过了,等下要上就在这儿。”

  江随点了点头,坐回地毯上继续忙,心里却想:我以后再也不会过来了。

  她又不傻,今天拼这玩意儿都快拼吐了,心理阴影面积巨大,以后还不长记性吗?他长得再好看,今晚也看够了,学校里校草那么多,欣赏谁不是欣赏?她的素描本也不愁素材。

  时间又过去一些,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走到“9”,江随终于插上最后一块木片。

  大功告成。

  她呼出一口气,看着拼好的轮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成就感,这个东西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动手能力的巅峰。

  江随欣赏了一会儿才把它捧起来交给周池:“好了。”

  周池拿过去看了看:“你还挺厉害。”

  是啊。

  这还不是被逼的吗?感谢人类无穷无尽的潜力。

  江随没什么表情,说:“你检查一下,以后有问题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周池“嗯”了声。

  江随:“那我走了。”

  周池没应声,把船放到一边,拿起糖盒递到她面前。

  这是干吗?打一巴掌给颗糖,之前凶成那样,现在又这么好,你拿我当小狗吗?

  江随头一次拒绝了他:“不用了,我屋里有糖吃。我要下去了。”

  “……”

  那身影走到门边,周池开口,嗓音压低:“生气了?”

  江随停顿了下,握着门把回过头:“没有生气,这次本来就是我们的错,以后我不会再让知知来你房间。”说完话,拉开门出去了。

  门轻轻地关上,小沙发旁的地毯上还放着她刚刚坐的垫子。

  那么软绵绵的人,原来也不是没有脾气。

  周池将糖果盒扔回桌上,抿了抿唇,莫名有些心乱。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江随写了半天作业,看了半天闲书。

  新的一周到来,离期末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冷。

  自那天的元旦会演之后,时不时有男生向三班人打听江随,宋旭飞被这事弄得很焦虑,决定不能再怂下去,要鼓起勇气。经兄弟们点拨,他找了林琳帮忙,寻到几次由头,喊她们几个女生一道吃饭,有一次还因此以顺路之名送江随回家。

  林琳觉得宋旭飞挺靠谱,从中说了不少好话。

  一来二去,江随和宋旭飞有点熟了,因为之前体育课受伤他有帮忙,江随对这个男生印象一直不错,心里有点感激他。

  宋旭飞得了她几次笑脸,有些得意忘形,摩拳擦掌地筹谋着表白一事,想在寒假前把这件大事干了,如果成功皆大欢喜,不成功他也好彻底死心。

  这些事宋旭飞没告诉几个人,连张焕明都没说。不过这几天,张焕明也很忙,顾不上关注班里的事,他一直在帮周池调查高一九班那个曹宏毅的底细。

  这期间,他们和九班那群小子有过一次冲突,周池差点动手,就在图书馆后面,不过被拉住了,因为教导主任突然经过。

  本以为曹宏毅得到警告会收敛,没想到这个二流子就是一浑蛋,嚣张狂妄,把江随的照片又发到几个球友群里。

  这是**裸的挑衅!

  这次不仅周池,他们几个男生全气得要死。

  张焕明觉得事情很棘手,闹大了不行,不管也不行。他们上次才在大会上检讨过,这么快又闹出事会有点麻烦,但一个高一的小孩要爬到他们头上拉屎,这是欺人太甚,不能不收拾。

  他建议周池:“这样,我认识几个社会上的人,不如叫他们把姓曹的小浑蛋揍一顿,到时候说起来也弄不到我们头上,让他吃个哑巴亏。”

  周池没有应声,只说:“这事你们别管,我自己处理。”

  张焕明问:“你要怎么处理啊?再打一次架是没什么,只不过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在观察期内,万一闹大被逮住,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如果开除咋办?”

  这话周池没有回答。他们讲到这里就下课了,周池去了厕所。

  张焕明还在发愁怎样能有个万全之策,事情已经往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周四凌晨,二中贴吧冒出一个新帖子,炸出一群深夜上网的夜猫子,到当天早上,已经被顶成热帖。

  主楼内容很简单,只有江随那张照片,底下配了几个明显带有侮辱性的字。

  江随知道这件事时,帖子已经删了,但班上的同学说得沸沸扬扬,有人义愤填膺,骂那个偷拍和传照片的人是变态,也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课间上厕所经过走廊,隔壁班男生探出头,笑得别有意味。

  江随头一次觉得难堪至极,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恶心的人。

  吃午饭时,她胃口很差,脸都是白的,林琳有安慰道:“你别多想了,犯不着因为变态影响心情,而且现在已经删掉了,宋旭飞说张焕明他们几个男生找了吧主,今天早上就删了。我听他们说了,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走光照,就是你领口稍微低了一些,演出服不都是那样吗,某些变态自己恶心得要死,满脑子的都是那些鬼东西,不要理他们。”

  江随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吃完饭,林琳和其他几个女生去小卖部买喝的,江随不想去,去厕所洗了手,一个人回教室,没想到在楼道里碰到周池。

  他站在最上面的一级台阶上,背靠着墙壁抽烟。

  两人视线对了一下,江随脚步微顿,头低下来,一声不吭地从他面前走过。

  纤瘦的背影进了教室,周池收回视线,唇角压低,憋在喉咙口的一句脏话骂了出来。

  她眼睛是红的,哭过了。

  他掐了烟,头也不回地下楼。

  下午,二中又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这回性质更加恶劣,斗殴地点就在高一九班的教室。很快,全校都知道了,高二的同学闯进人家高一班级里把人打了。

  事情发生在午休之前,据说现场十分激烈,几个班委一齐上阵都没能拉开,直到老师得到通知赶来,斗殴才停止。两个当事人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一个手臂骨折,双双被带到医务室处理伤口。

  这回事情太过严重,两班的班主任兜不住,教导主任亲自打电话请家长。

  周蔓忙得脚不沾地,临时改变行程,从新区赶过来,直接就进了教导处办公室,对方家里倒好,妈妈阿姨姑姑来了一群。

  周蔓磨着嘴皮子,跟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扯皮了两个小时,谈好赔偿等后续事宜,又给学校领导、老师赔了半天笑脸,总算得了“留校察看”的结果。

  赶到医务室,看到一脸狼狈的周池坐在那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高跟鞋蹬得一路响:“厉害了,周小公子,真知道给你姐长脸,我这搁着两个会跑来挨骂,大概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周池抬头,回了句:“对不起了,没忍住。”

  声音哑的。

  “怎么就没忍住?”周蔓抓狂,“你不打架手痒还是怎么?莫名其妙!说吧,说出个正当理由。”

  周池擦了擦眼睛上头残留的血迹,不知悔改地说:“没理由,就想揍他。”

  “行行行,你能。”周蔓丢下一句,“我现在懒得收拾你,回家再说。”

  最后一节原本是班会课,因为突然发生的斗殴事件,老孙无法分身,这节课改成了自习,班长坐在讲台上管纪律,然而教室里仍然乱哄哄,全在窃窃私语。

  “真的,张焕明说照片就是那个高一的拍的,他刚刚下课去看了,说俩人都是血,现在家长来了,不晓得会不会开除啊。”许小音扭着身子趴在江随桌上,“没想到周池这么厉害,居然真的就去打人了。阿随,他为你出头呢,你小舅舅还是挺疼你的。”

  她刚说完,林琳忽然拍拍江随,指着后窗。

  江随回过头,看到了周蔓,她起身跑出去。

  “周阿姨,周池怎么样了?”

  “没事儿,”周蔓朝她笑,“那家伙就是不长记性又打架了。我过来看看你。”

  “他在哪儿?”

  “在医务室呢。”

  “我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哪回不都是弄成那鬼样,你安心上课。我现在还得赶回去,等下放学你叫他一道回家,跟陶姨说一声,我今天晚上回来。就这样,我得走了!”

  她朝江随挥挥手,蹬着高跟鞋又走了。

  周蔓一直都是这样,来去都是一阵风。

  江随飞快地跑下楼。

  医务室里空空如也,她从侧门出去,瞥见外面藤架下坐着个人。

  周池听到脚步声,抬头,微微怔了下。他脸上的血迹已经洗掉,只有额头上的纱布带着血印,脖子上有一块显眼的抓伤,右脸颊青肿明显。

  太狼狈了,比上次打完架的样子惨多了。

  江随脸色微白,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她小声地叫他:“周池。”

  他“嗯”了声,眉微微抬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几秒,江随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这么近的距离,他额头的血印触目惊心。

  “……你疼不疼?”小小声的一句。

  周池没有吭声,过了几秒,看到她的眼睛红了。平常她平和安静,这双眼睛干净清亮,偶尔带着笑意,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周池瞥着她,喉咙滚了滚,嘴贱地回了句:“疼死了……”

  然后就看到江随把头低下去了,泪珠子啪嗒落到他脚边。

  她没有再讲什么,哭得安安静静。

  周池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单手握住她一边肩膀:“我揍过他了,折了他的手,你没有高兴一点?”

  江随默不作声,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

  可怜透了。

  周池抬手将她的脑袋摁到肩窝:“不准哭了。我都罩着你了,是不是?”

  她点了头,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声音哽咽:“我知道你疼死了。”

  “骗你的也信?”他嗤笑,“疼死的是那浑蛋,他算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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