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人将目光都转向了襄嫔,胡秋儿寻了得空的时候,去了一趟西宫。
早些时候,这照顾慕氏的,就让胡秋儿给换成了自己人,如今那李嬷嬷见了乔装而来的胡秋儿,自然并不意外。
“慕氏这些日子可是好了点?”
李嬷嬷摇了摇头,还是以往那个样子,只是安静了许多。
李嬷嬷领着胡秋儿去瞧了一眼慕氏。她正安安静静的坐在石头桌子前面发呆。
“任女官开了药吗?”
“开了镇定的药。”那嬷嬷应答道:“只是这疯病,怕是难好。”
胡秋儿盯着慕氏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若是之前,她想要医治慕氏,不过是为了孩子一事,如今她倒是觉得,慕氏这么疯疯癫癫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胡秋儿走到慕氏的面前,见她盯着不远处的树枝,脸上的笑容如同孩童一般,似乎没有任何的烦恼,不由的羡慕:“你如今这样,也算是没了烦恼,只是当初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如今皇上子嗣艰难,更是伤了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果轮回。”
慕氏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仍是一副痴傻的样子。
胡秋儿也不在意她挺美硬件,倒是吩咐了先前照顾慕氏的李嬷嬷一句:“罢了,既然疯了,如今也不用太费心照顾她。”
“是,娘娘。”
从西宫回去的路上,瞧着两个宫女迎面走来,胡秋儿忙避开了身。
只是听得她们交谈的内容,却一下子就震惊了。
“听说尸体都不全了,真是可惜了言大人,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本来是定了亲的,结果人死了。”
“言国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取了言大人,也不知道会如何。”
“可不,那言国公四个儿子,也就言大人出众,真是可惜……”
听着声音远去,胡秋儿这才敢露面。只是方才听到那两个宫女的话,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找急忙慌回了春华殿,胡秋儿就看到了一脸沉重的蔓菁。
她强撑着墙,哆哆嗦嗦的开了口:“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言大人没了。”
“哪个言大人?”胡秋儿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以期听到蔓菁口中的那个言大人只是一个和言诺同姓的人。
“娘娘,您清醒些。”蔓菁走过来,拉住了胡秋儿的手,眼中含泪:“是言诺大人。”
“不,不可能。”一瞬间,胡秋儿的眼睛有些失了焦距,直直的盯着蔓菁:“你一定是在骗我,蔓菁,这个玩笑不好笑,我们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
祈求的声音,让蔓菁忍不住垂泪:“娘娘,言大人真的没了。”
“怎么会,怎么会,呜呜呜……”
胡秋儿蹲了下来,将脸埋藏在双手中,压抑的哭泣从手掌缝隙中传了出来,夹杂着她的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蔓菁,这不可能。”
“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会死?”
……
整整一个下午,胡秋儿谁也没见,就独自一人在屋子里暗自垂泪。
蔓菁瞧着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只能托人去打探其中的缘由。
言诺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秘事,说是在奉命办事的时候,让贼人砍伤,又跌落了悬崖,这才丧了命。
“他是办了什么事儿?那些贼人又为什么要对他出手?”胡秋儿披头散发的坐在**,质问福禄。
福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了一眼蔓菁,见她点头,当下也不敢隐瞒:“听说是言大人是调查流言之事,这才遭了杀机。”
流言之事!和胡家有关!
胡秋儿起身,猛地掀开了帘子。
福禄不敢抬头看,只低着头。今日的娘娘着实有些奇怪。
蔓菁见胡秋儿这般色厉内荏的样子,连忙过去使了个眼色:“娘娘。”
见胡秋儿没再逼问福禄,当下松了口气:“福禄,你先出去吧!娘娘这些日子心情不好。”
“是。”
福禄出去后,胡秋儿一句话也没说,就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
“娘娘。”蔓菁唤了一声:“娘娘从昨天就一直伤心,也未曾用食,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受不了啊!”
胡秋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静静的看着铜镜,过了半晌,这才出声:“我先前让你埋的东西,你都埋在哪里了?”
“就埋在院子的西北角。”
当下,胡秋儿就站起身,蔓菁见了,赶忙拦住:“娘娘,您若是要,等晚上没了人,奴婢给你找来就是,这青天白日的,您又伤心成这样,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啊。”
胡秋儿的手一顿:“我没事儿。”
“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劝,这人已经走了,您不能就这么跟着去了。”蔓菁见胡秋儿如今什么都不在乎,什么毒不管的样子,心中难受。
“所有人都走了”,胡秋儿似是梦呓一般看着蔓菁:“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高高的围墙,把我围在了这里。逃不掉,也飞不出去。”
瞧着劝说不通,蔓菁只能看着胡秋儿,免得她做了什么傻事。
正当蔓菁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莫嫔那边送来了一个东西。说是德妃娘娘瞧了就知道是什么。
胡秋儿见那上面的手帕半旧不新,瞧着奇怪,但既然莫嫔这么吩咐,当下也就将手帕拿了进去。
“娘娘,莫嫔娘娘那边给您送了东西来。”
胡秋儿没理会蔓菁,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那是蔓菁趁着晚上连夜挖出来的。
见胡秋儿不上心,蔓菁只能将那帕子放在一旁。
许是渴了,胡秋儿起身去倒了一杯茶,去瞥见了那方帕子。
“哐当”一声,茶杯直直的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撒在胡秋儿的身上,她却半分都没有察觉。
闻声而来的蔓菁瞧着胡秋儿这样,正准备去拿药,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的扣着。
“娘娘?”
“这帕子是谁的?”
这是这几日蔓菁头一次在胡秋儿的眼里看到了亮光。
“是莫嫔娘娘差人送来的。”
“莫嫔可还说了什么?”胡秋儿面露急切。
“莫嫔娘娘只打发了人来说娘娘见到,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蔓菁,替本宫梳妆更衣。”一扫之前的颓废,胡秋儿的眼里散发着火热的光芒。
见胡秋儿坚持,蔓菁只能替她梳了妆。
莫嫔似乎并不意外胡秋儿的到来,连茶水和果子点心都预备着呢!
“这帕子……”胡秋儿展开放在被她捏在手里的帕子,有些激动:“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莫嫔笑了笑:“只是若是看到娘娘这个样子,到底会心疼。”
“那我能不能见她一面?”
莫嫔摇了摇头,认真的看着胡秋儿:“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胡秋儿不想就这么放弃。
“如今这事儿余威还没下去,至少也得等风头过了再说。”莫嫔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见胡秋儿脸上这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疲惫,有些不赞同:“而且你瞧瞧你如今这样子,我听说你前些天病了,怎么好好的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
胡秋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倒是莫嫔,瞧着她这样子,到底是松了口:“你好生养着,我自会安排你们尽快见面。”
“多谢。”胡秋儿也不矫情,当下就冲着莫嫔福了一礼。
“你这是做什么?”莫嫔没想到胡秋儿竟对自己行礼。当下就要起身,却被胡秋儿拦住:“这礼你受的,你也别问缘由,你只要知道,若不是你,我怕是已经存了死志。”
莫嫔听到这话,震惊万分,怎么好好的竟存了死志。
只是胡秋儿不愿解释太多。
知晓她心中定然是有些事情,莫嫔也没有开口再问,又因为方才胡秋儿的那番话让她震惊不已,这回儿子便温言相劝:“胡家没了就没了,你在那里呆着也不算好,何苦要生了死志?这是万万不该的,你若是没了,她定然也是要随着你去了的。”
因为周围还有宫人,莫嫔并未明说,但胡秋儿知道她的意思,反握住莫嫔的手,含泪哭诉:“我自是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其中,我却不知道缘由为何!若是遭人陷害,平白的污了我,我又怎么受得了?”
莫嫔看着胡秋儿这样,嘴唇蠕动,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从莫嫔那里回来,蔓菁瞧着胡秋儿的精神头好了许多,也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死气沉沉了。
虽知道她心中仍有疙瘩,但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娘娘,奴婢虽然也不知道,但奴婢晓得,人没了便真的是什么都没了,可若人还在,那不管多难多苦,总归是有个想头的。”
“你说的是。”胡秋儿虽垂泪,但神色也平缓了几分:“先前是我想左了,这事儿到底如何,又是谁下的杀手,我一概不知,既我活着,那自是要查清楚的。不管是真是假,总要有个说法。”
言诺的死牵扯到胡家的谣言,而这谣言一事,又涉及先帝遗诏和赵家,从赵家开始,胡秋儿总觉得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只是如今她尚在宫中,又没有得力的人手,只有等,等到蒋姨娘与她相见的时候。若是其中真有隐情,那她也决计不会让人如此污蔑胡家。
这么一想,有了盼头和目标,胡秋儿的精气神眼瞧着一日比一日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