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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蜕

爱上情人节 连谏 5370 2024-10-18 16:00

  

  有一种朋友是用来享受人生的,还有一种朋友是用来利用的,是你们的贪婪把前者诱蜕到了后者……

  文:连谏

  一

  我跟于雅黎说:“亲爱的,你碰我什么都可以,但是你不能碰我的爱情。”

  于雅黎抚摩着我的胳膊,哏哏地乐:“我偏偏就要碰你的爱情,怎么了?”

  “如果你胆敢去碰,我就一个动作。”说着,我起身。

  于雅黎按住我:“得了,知道如果我碰了,你第一个动作就是冲到十四楼的阳台跳下去,都重复几万遍了,要不要我给你示范一下?”她瞥瞥我起身拉开阳台的门,阳光穿过窗子哗啦闯进来,修长的于雅黎有一半身体探在窗外,说:“是不是这样?”

  我说:“就是这个动作,你再往下一跳所有的动作就替我完成了。”

  于雅黎浅浅地咬着红唇跑回来拧着我:“坏女子,我跳下去了,谁来替我摸你的胳膊。”

  我胳膊上的皮肤细腻白皙,于雅黎喜欢边摸边甩出胳膊恨恨说:“看看你的皮肤,我就想把它们挖下来重新来一遍。”

  于雅黎的好皮肤都聚集在脸上,脖子以下用惨不忍睹形容有点过,但其粗糙程度,让我怀疑和她脸上不需要任何化妆品就光可鉴人的皮肤不属于同一个人,一支口红就点缀出万千的风情,就如她自己所说的:“生长在贫民区造就的穷命,一碰任何化妆品立马过敏,可惜可惜,不知哪个好男人前世修来的福能娶上我这样一个省钱的女子。”

  我知道于雅黎,正如她自己所言,眼高命恶,芸芸众生里,爱她的男人她不稀罕,轮到她爱上了,人家却是任你山走云移,心却不动,哭过纠缠过之后,他一句话就骇飞于雅黎的五脏六腑:“对不起,于小姐,我不喜欢女人。”他跟于雅黎说这句话时,手里拉着一个修长而满眼苍茫的男人,笃定千年万世不肯多看女人一眼的样子。

  望着他们,于雅黎的心,像丢进火中的木柴,唯剩燃烧过后的灰烬。

  于雅黎从此不肯轻易爱人,没处打发的时间和我腻在一起,羡慕我和韦子宣的生活,鄙薄我们为钱奋斗的执着,她比画着天空说:“在浩淼的宇宙,地球不过一粒尘埃而已,人又算得了什么?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这样不知足。”

  这是我喜欢的于雅黎,我不能否认自己的凡俗,无法像她,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日子,生活于她是用来享受的,而在于我和韦子宣,是用来奔波的,因为我们心里奔波着不肯满足的欲望。

  于雅黎羡慕我的皮肤,腻在我家,好象仅仅是为了摸摸我的好皮肤。

  我玩笑她是不是被那个同性恋男人传染了时,于雅黎就拿美丽的丹凤眼瞪我,瞪着瞪着眼就红了,那个宁肯爱男人亦不要她的男人,是她心里的疼。

  我明白即使我无所谓,即使韦子宣追于雅黎追到掉落了鞋子,于雅黎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美目都未必瞅他一眼,所谓不要碰我爱情的警告,不过是无聊时的玩笑。

  二

  在我们家,于雅黎常常被韦子宣叫了小姨子,她喜欢,大学毕业留在这个城市的于雅黎没有亲人,于雅黎说我们是她的唯一。

  每当韦子宣被急于拿下新建材生产许可到市场上捞银子的老总拖到酒桌上时,暂时没有爱情的于雅黎像尽职的小姨子,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寂寞的夜。

  于雅黎知道我们家有几个存折,也知道上面的具体数字,更明白作为公务员的我们,这些庞大的数字意味着什么,是韦子宣利用手里的公章换来的,寂静的夜晚,于雅黎摸着我的胳膊说:“诺彤,你们就不怕么?”

  问得我无言,我清楚的记得,韦子宣把第一个厚厚的红包交给我时的表情,忐忑不安,很长一段日子我们惶惶不可终日,久了,就习惯了,偶尔想起来有点怕,但贪婪本性使我们始终没有学会拒绝。

  夜里,我把于雅黎的话说给韦子宣听,黑暗里,韦子宣点燃了一根香烟,明明灭灭地抽,那几串巨大的数字,像这个猩红的烟头,烫中我们企图藏匿起来的软肋。

  三

  几天后,韦子宣跟我说:“诺彤,我们办一家公司吧?”

  “办什么公司?”

  “建材。”

  我知道,只有建材,一切都可在韦子宣的掌握之中,也只有这样,才能藏匿起这些时刻都会跳出来烫伤我们的钞票,或者万一东窗事发,最多违纪而已,和违法,孰轻孰重,我们还能分得清楚。

  我们谁都不可能辞职下海,作为一级行政管理,我是直系亲属,办建材企业不被允许,而如果韦子宣辞职,开办着间建材生产公司就不存在意义。

  苦思冥想几个昼夜之后,我们几乎不约而同地说:于雅黎。

  我们选于雅黎做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没有谁比于雅黎肯,也没有谁比她更让我们放心,因为她在一间并不见什么前途的公司做文员,不多的薪水不足以让她留恋,以及她对金钱的淡泊。

  我清楚记得,一年前,于雅黎跟团旅游回来,从机场边等车时,于雅黎捡到一个男人绝尘而去时丢落的旅行包,拉开时,是于雅黎生平第一次看见美元,整整的三万美元哦,于雅黎说,她感觉到心脏在激烈跳动,几乎要蹦出她单薄的胸膛。

  但是,于雅黎没有动那三万美元,她打了整整两天电话,三万美元,原封不动给失主送回去。

  事后于雅黎才跟我说,我瞪着眼睛问她:“就没想用它换一套你梦寐以求的房子?”于雅黎轻描淡写:“想过,正是怕被你们动摇了军心所以没敢让任何人知道哦,现在无所谓了,钱已经还了,你们骂我傻帽一个也于事无补了,这样也好么,至少我可以夜夜睡个塌实的香觉。”

  经营那些让我们心惊肉跳的钞票,没有比于雅黎更放心的人选。

  四

  周末,韦子宣在红房子订了座位,请于雅黎吃饭。

  于雅黎姗姗来迟,扫了一眼满桌子的饭菜,瞄着我们:“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我笑笑:“算你说对了,今天真的有事要求你。”

  于雅黎揪过一只龙虾掀掉了脑袋:“就我这个又穷又没关系的小文员,你们求我?”然后用沾着龙虾汤汁的手指掐我:“该不会是让我替你生个孩子吧?”

  我说:“啊呸!先把你的嘴巴吃软了再说。”

  于雅黎吃得绝不领情,她太明白一些道理,韦子宣吃饭,向来是签单,然后由企业替他付帐。

  酒足饭饱后的于雅黎拍拍小手:“说吧,我的嘴巴已经软了。”

  于是,我们盘托而出。

  于雅黎看着我们:“你们的意思?就是认定我做你们傀儡了?”

  我看韦子宣一眼:“就算你帮我们。”

  于雅黎表示她要考虑考虑,我们给了于雅黎一周时间。

  五

  一周后,于雅黎开始拎着一只装满了各种申请的袋子跑各个职能部门。

  幕后有韦子宣的操纵,批文,租厂房,技术人员等等的一切,进行得顺汤顺水。

  两个月后,于雅黎做法人代表的鸿盛新型建材有限公司开张。开业典礼上,于雅黎忙得像一只奔命的兔子,风情万千的脸添加了些许红润。偷空时捏我的手一下:“我这个傀儡做得像不像?”

  等不及我答,就被人拽蹿了。

  一切都是歌舞生平的繁荣景象,我和韦子宣相视而笑。

  六

  没事时,我会去公司坐坐,初涉商场的于雅黎忙得顾头顾不上脚,好容易闲下来了,逮着我喘息一番说:“想不到,原来做傀儡也很累。”

  因为操劳,于雅黎的脸明显地瘦下来一圈,我看着有点心疼,摸摸她的手说:“辛苦你了。”

  忙碌公司的生产和经营的于雅黎已经完全没有了闲情逸致摸着我的胳膊,好在有韦子宣,新技术以及批文轻易得到如信手捻来,市场也不错,因为韦子宣手里的公章,总一部分人肯于或善于妥协,出让一小部分市场给我们,即使别人不肯轻易出卖的技术,韦子宣只要信手复制一分资料,略做修改就成了我们的技术,足够于雅黎忙地顾首不顾尾。这样虽然极不道德,但看着公司帐上的在银行间进出数字,贪婪让我们忘记了人类最基本的羞耻。

  公司赢利,于雅黎一季度一次,划到我们的一个境外帐户,随着帐户上的数字逐渐变大,我和韦子宣的计划也在黑夜诞生了,等攒到想要的数字,我们举家迁移到国外,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安闲地过完后半生的日子。

  七

  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和韦子宣沉浸在幸福计划里。

  一天,韦子宣忽然说:诺彤,你问问于雅黎,我们的帐户有两个季度没有进帐了。

  我忽然想起,我和于雅黎很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每次去了她总说忙忙,握着手机里外跑,如同我是摆在她办公室的盆景,可以不去理会。

  韦子宣说“诺彤,于雅黎会不会……?”

  我知道韦子宣担心的是什么,让于雅黎经营公司,并没有合同约束,再者,这样的状态,我们不可能作茧自缚做个协议去公证一番的。

  我恐慌了一下,嘴巴还在外强中干地说:“就凭我对于雅黎的了解,绝对不可能。”

  韦子宣不好说什么,我们沉默在沙发里,心里回旋着我们不愿也不敢相信的可能。

  八

  晚上,我给于雅黎打电话,请她吃饭。

  于雅黎迟疑了一下:“我已经约人了。”

  我说:“是么,那……我们改天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底气不足的恐慌,放下电话,我看看韦子宣,韦子宣望着窗外,那个我们始终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正一点点逼近。

  末了,韦子宣说:“我们去找于雅黎。”

  在公司楼下,我们仰头,窗子是亮着的,于雅黎在加班。

  于雅黎握着一杯咖啡看我们推门进来,好象一切皆在预料之中。

  我勉强笑了一下:“雅黎,吃过饭了么?”

  于雅黎若无其事:“我这不正在用咖啡点饥嘛。”

  于雅黎冲了两杯速溶咖啡,一直望着我们微笑,如同对手与对手的对峙。

  “雅黎,最近公司经营怎么样?”

  “很好啊。”

  “那个帐户,好象已经有两个季度没有进帐了?”我问得是如此小心,好象在跟别人索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雅黎看看我们,指甲上的一滴水珠,嗖然弹飞:“我给自己开了一个帐户。”

  我听见内心里迟迟不肯倒下的希冀,哗啦哗啦倒下了:“雅黎,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付给你的我们已经付了。”

  “我只是拿自己辛苦所得,难道有什么不可以?”

  我的嘴唇渐渐僵硬,是的,我们找不出任何证据说于雅黎不可以,我颤抖着说:“雅黎,你不会的,你一直不是这样的人吧?”

  于雅黎轻轻一笑:“我不会是什么人?你们一直记得我是个不屑于金钱的女子,是不是?诺彤,我曾鄙薄过你们对金钱的贪婪,敬慕自己的在金钱面前的高尚,可是,现在,我终于懂得,一个人可以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忽视对金钱的**,还有,你感觉那笔数目有限的金钱不值得自己拿良心去交换时,你可以不为所动;但当你天天面对这样的**,而且这个数字在无限扩张下去,你拿了又绝对没有危险可言,我为什么会放弃呢?”

  我们无话可说,如果有可奈何,我们只能是自投罗网,于雅黎、我和韦子宣,三个人都明白不过的道理。

  我只能说:“于雅黎,我看错了你,我曾经以为你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我和韦子宣出门时,于雅黎在背后甩过的一句话:“其实我也曾把你当成朋友,可以陪我享受人生,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一种朋友是用来享受人生的,还有一种朋友是用来利用的,其实是你们的贪婪把前者诱蜕到了后者,何况这些钱本来就不该属于你们。”

  我和韦子宣松松垮垮走在路上,像抽掉了全身的骨头,我们曾经以为某些东西被自己牢牢把握在掌心里,其实,在不知不觉中,它们游离在我们的手指之外,于雅黎没有碰我的爱情,却碰翻了我对生活唯一的真诚——友情的信任,让我疼彻心髓。

  九

  于雅黎打进我们帐户的钱,尚不够平衡投资,韦子宣安慰我:“这就是现代版本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然后,我们再没见过于雅黎,甚至不愿提起这个名字,提起来心口就隐隐地疼,所以,不提也罢。

  这场变故,让我们彻底失去了对未来的野心勃勃和筹划兴致,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厢情愿的计划敌不过莫测的变故,看尽世态炎凉,或许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

  半年后,我们在报纸上看见于雅黎,整整一个彩版,是她的风光旖旎,她用公司赢利捐建了五所希望小学,她告诉记者,功不在自己,不过替朋友做件好事而已。

  照片中的于雅黎笑微微望着前方,栩栩如生,仿佛近在眼前。

  几天后,我们收到于雅黎的信:“诺彤,原谅我当时只能那样伤你,原谅我自作主张,我只想让你活得安好宁静,揣着良心安然入睡的日子爽朗极了。”

  于雅黎去了澳大利亚,她最喜欢的国家,可以揣着良心去喂养她最喜欢的袋鼠。

  不久后的夜里,电话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嗨,亲爱的,让我摸摸你胳膊上的细腻皮肤。”

  我说:“雅黎,谢谢……”然后,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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