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卿明白庞氏的处境,但这是她和萧远川的事,自己并不好多问。
见幼卿沉默着,庞氏回眸,低低的说了句,“事已至此,幼卿,你好好儿和老九过吧。”
语毕,庞氏转身向外走去,不过短短的一些时日,她的背影竟显得苍老了许多,幼卿瞧着,终是忍不住唤住了她。
庞氏停下了步子。
“娘,您在萧家,过的好吗?”幼卿轻声问道。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庞氏的声音满是苦涩,“哪怕大帅对我有老九对你的十分之一,我也……”
“娘,我知道您都是为了麟儿,可若真的不开心,不高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萧家?”幼卿鼓起勇气,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庞氏的脸色顿时变了,满是戒备的向着幼卿看去,“怎么,你是要我给你腾位置?我们母女两只有一个人可以当萧家的儿媳妇是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见你过的不舒心……”幼卿慌忙解释。
“够了,你都嫁进来了还要怎么样?一定要大帅休了我才罢休吗?”庞氏打断了幼卿的话。
幼卿的眼睛里浮起一片哀伤,她摇了摇头,“我真的没这样想过,我只想要您过的开心一些。”
“我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庞氏冷笑,“老太太一门心思的向着你和老九,整个督军府,甚至整座金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幼卿,你是真不知道吗?你和老九的婚事建在我的痛苦上,你们打的是我的脸面!”
幼卿垂下了眼睛,几不可闻的说了句,“对不起,娘。”
“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你就不该嫁进来!”庞氏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离开了幼卿的屋子。
待庞氏走后,幼卿无声的站了许久方才去收拾行装,她想萧鹤川了,很想很想。
“雪澄!”
幼卿进了会客厅,就见易雪澄已是在里面等着自己了。
骤然看见好友,幼卿十分高兴,她的唇角含笑,喊了一声好友的名字。
“啊,幼卿,”易雪澄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她握住了幼卿的手,很稀奇的说道,“哎呀,你的发型都变了!”
“是啊,”幼卿有些羞涩,毕竟结了婚,她的长发已经盘起来了。
“真有少奶奶的样子了,真好看。”易雪澄不住的夸赞,又有些遗憾的开口,“真可惜,你们的婚礼我没有参加,没有亲自道贺。”
“没事的,我们本就一切从简,你有这份儿心意就够了。”幼卿微笑着与易雪澄一道坐了下来。
“你回来了,那你家萧鹤川呢?他还在申城吗?”
幼卿唇角的笑意隐去了些,“东洋人又发动了第二次进攻,他还在申城,短期内只怕也不能回来。”
“这些该死的东洋人,”易雪澄骂道,“占了东三省还不够,还跑来华东跟我们打仗,他们难不成要把整个中国都吞下去吗?”
幼卿的心一沉,没有说话。
瞧着幼卿的脸色,易雪澄的心也是提了起来,“难不成,这些东洋人的野心真有这么大吗?”
幼卿点了点头,“我想是的,他们很可怕。”
“难怪,”易雪澄喃喃道,“爸爸已经将南池那边的厂房变卖了,他准备送我出国去。”
说完,易雪澄有些惭愧的开口,“幼卿,我很佩服你们,你们都很有勇气,我就做不到,战争来了,我只能去国外避祸。”
“不会,”幼卿安慰着好友,“去了国外也可以为国内的战事奔走,你可以呼吁国际来关注这场侵略战争,为我们争取国际上的支持,让更多的人知道在遥远的东方发生这样可怖的事,雪澄,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易雪澄的眼睛一亮,很郑重的和幼卿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的!”说完,易雪澄的眼睛有些发红,声音却是小了下去,“幼卿,我真舍不得你。”
幼卿心里也是酸酸的,“我也舍不得你,等打完仗,我和鹤川一起去看望你。”
易雪澄吸了吸鼻子,张开胳膊抱住了她,“你要保重啊幼卿,我要看见平平安安的你,平平安安的萧太太。”
“好。”幼卿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晚上。
幼卿端着刚炖好的燕窝进了东苑。
听见了幼卿的脚步声,萧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微笑道,“幼卿,你来了。”
“老太太,吃了燕窝再睡吧。”幼卿声音温柔,将那一碗补品送在了萧老太太面前。
萧老太太似乎也晓得幼卿不好意思改口的事儿,对于“老太太”这个称呼也是欣然接纳,并不曾说过什么。
她从幼卿手里接过炖盅,却也没有用,只与幼卿问了句,“老九那边有消息吗?”
幼卿默了默,说,“东洋人一直在进攻。”
“哎。”萧老太太叹了口气。
“老太太,您别太担心,您保重好身体。”幼卿端起了燕窝,舀起了一勺送在了老太太唇边。
瞧着幼卿的明眸,这阵子都是这孩子陪在她身边一直悉心照料着,就连萧凤华也没有她这样贴心。
萧老太太顺着她的心意吃下了燕窝,而后则是握住了幼卿的手,温声道,“幼卿,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老九,老九不用说,只怕但凡有些功夫,心里也都是在想你。”
“没有,他也会牵挂您的。”
“别哄我这个老太太开心,你们新婚燕尔,我自己的儿子,他什么德行我还不晓得?”萧老太太笑了。
幼卿也是弯了弯唇,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想去找他,孩子,再忍一忍,”萧老太太轻轻拍了拍幼卿的手背,“他的心思我也明白,他让你留在我这个老太太身边,倒不是要你伺候我,他只是想保护你,不让你涉险。”
“我都知道的,”幼卿心里有些难过,“您放心,我不会给他添麻烦,我也想回医院工作,老太太,您能同意吗?”
“当然可以,”萧老太太的眉眼间满是慈爱之色,“幼卿啊,你不仅是我们的萧家的儿媳妇,你也是留过洋的女医生,你当然可以去做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