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沈兰亭扁扁嘴,又是说了句,“阮幼卿,你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他的侄女儿,你还有了未婚夫,你没事不要往他跟前凑。”
幼卿没有说话。
沈兰亭见她不吭声,气焰更是嚣张了些,忍不住又是讥讽了几句,方才离开了她的包厢。
幼卿关上了门,她的心里倒也不觉得如何难受,只觉得空空****的,就好像失去了一块最最重要的东西,再也无法弥补。
清晨。
“幼卿小姐,沈小姐喊您一起去餐厅用饭。”侍从上前敲门,毕恭毕敬的与幼卿开口。
幼卿不明白沈兰亭的心思,昨日里她分明还警告过自己不许自己往萧鹤川跟前凑,今天又为何喊自己出去用餐。
幼卿并不想去凑热闹,似乎看出她的心思,那侍从又是说了句,“幼卿小姐,您还是去一趟吧,总这么待在包厢里也不大好。”
幼卿心里一怔,是啊,总这么躲在这里,的确是显得挺矫情的。
她去了餐车,果真见沈兰亭和萧鹤川都已是在餐桌前坐下了。
看见她过来,沈兰亭眼中浮起一丝得色,只向着萧鹤川依偎的更近了些。
“九叔,沈小姐。”幼卿上前与两人打了声招呼。
“快坐下吧,和我们一起吃。”沈兰亭笑着,看着她的笑容,幼卿顿时就明白了,她不过是想要自己来瞧清楚,瞧清楚谁才是陪在萧鹤川身边的人。
幼卿无声的坐了下去。
侍从们很快送来了早餐,萧鹤川一直没有出声,幼卿也是,唯有沈兰亭似乎兴致很高,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九哥,这块培根很嫩,你吃吗?”
“九哥,帮我把那餐盘拿来。”
“九哥,不要只喝粥啊,再吃一个煎蛋吧。”
“沈兰亭,”萧鹤川忍无可忍,终于出声,“你给我消停点,你现在还不是我太太。”
“九哥!”见萧鹤川丝毫没有给她颜面,沈兰亭先是一惊,泪水瞬间冲上了眼眶。
萧鹤川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他并没有去看幼卿,起身离开了餐车。
沈兰亭恨恨的看着幼卿,也是红着眼圈离开了。
餐车里只剩下幼卿一人,她无声的咽着粥,一口口的逼着自己吃下去,她想,快些到金城吧,等到了金城一切就好了,就都好了……
晚间。
幼卿刚要准备歇息,却见列车突然停了下来。
她打开包厢的门,隐约听见后面的车厢中传来一阵嘈杂声。
幼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沈兰亭的包厢门仍是紧锁的,自从早上萧鹤川在餐桌上斥了她之后,她这一整天都没从包厢里出来过,就连三餐都是侍从送进去的。
很快,幼卿看见了萧鹤川的身影,他似乎也是听见了动静,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九爷,”李长发匆匆赶了过来,“后头的车厢有个产妇要生孩子了,情况还挺凶险的,列车长只能把车停了下来。”
萧鹤川这一次回金城并没有坐专列,除了头等包厢外,后面的普通车厢中坐满了旅客。
幼卿听着李长发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苍茫夜色,晚上的路不好走,等把产妇送到医院亦不知要什么时候。
“李长官,我去看看。”幼卿开口。
“你去做什么?”萧鹤川向着她看去。
“我在国外学的医科。”幼卿回答了一句,也顾不得再去解释,只快步向着后面的车厢走去。
萧鹤川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放心不下,也是跟了过去。
赶到了产妇的车厢后,幼卿见有人在座位上拉上了帘子,那妇人已是疼痛难忍,躺在座位上不住地喊疼。
幼卿连忙上前抚上了产妇的肚子,宫缩紧密,这个情况不能再耽搁,只怕还没到医院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要怕,”幼卿向着那产妇看去,以往学的都是课本上的知识,这却是她第一次为产妇接生。
她深吸了口气,先是用肥皂将自己的手指与小臂都仔仔细细的洗了个遍,而后让人去准备热水,酒精,剪子。
“姑娘,”看着幼卿年轻的面庞,那产妇十分艰难的开口,“你能成吗,要不,还是让人送我去医院……”
“能成,你配合我,好吗?”幼卿的眼睛明亮,声音轻柔,满是鼓励的向着那产妇看去。
那产妇虚弱的点了点头。
幼卿温和的看着她,“不要怕,来,深呼吸,跟着我做。对,很好。”
“没事的,我们再来一次,对,就是这样用力。”
“来,再来,你一定可以的。”幼卿满头的汗,但仍是不住的鼓励着那产妇。
萧鹤川已是命人将周遭的旅客都是安置在了别的车厢,他看着那帘子,隐约能听见幼卿的声音,他守在车厢的连接处,刚要燃起一支烟,但很快又想到了幼卿正在为人接生,只将烟卷又是收了回去。
他不晓得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都快要亮了,终于听见了一道响亮的婴啼声从帘子里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侍从中有人如释重负的开口。
萧鹤川也是神情一振,他向着那帘子看去,终于,他看见了幼卿的身影。
幼卿的衣裙上沾着血迹,整个人都好似累的要虚脱了般,可她的脸颊上却是浮起了笑容,走到了他身边,“母子平安,孩子很健康。”
“幼卿小姐,你快回去歇歇,我这就找两个妇人过来守着。”李长发何等乖觉,瞧见幼卿这个样子赶忙开口。
幼卿笑了笑,“有劳李长官。”
萧鹤川仍是看着她,与她低声问了句,“为什么学医。”
幼卿的脸色在晨曦中莹白如玉,她默了默,轻声道,“大哥哥和我说过,我可以通过读书,从被需要保护的人,去做保护别人的人。”
“我一直记得他的话。”
“你长大了。”萧鹤川望着她的眼睛,沉声吐出了几个字。
幼卿鼻子一酸,几不可闻的说了句,“九叔,你别恨我。”
“我不恨你。”萧鹤川的声音沙哑,“我从来都没恨过你。”
幼卿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变得温热起来,在泪水滑落之前她想从萧鹤川身边走开,她要嫁为人妇,而他也要娶妻了。
“我只是不明白,”他的声音从身后传进了耳朵,“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轻易的舍弃我。”
幼卿背对着他,泪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