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梓玺一愣，虽知道她是因唐末的事临时起意，却难免心里不是滋味。上一世她都未为自己做过什么吃食。

　　百里霁染察觉不出他眉目间转瞬即逝的情绪，将半成品的喜饼带到自己的小院里，关上门。

　　【使用系统烹饪程序，使用烤箱烤制乳山喜饼。】胖娃娃发出指令。

　　手中的喜饼立刻被6341收取，光屏上出现烤箱烤制的画面。

　　唐末收到常宁郡主到北月城的消息时，难得有些心慌。

　　城中百姓对崔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常拿崔家之事做饭后谈资。他接管整顿崔家闹出的动静很大，百姓必然议论纷纷，常宁郡主酷爱闲逛，必会听闻此事。不知她会有什么想法。

　　他连忙打探郡主住所，孤身一人敲响了门。

　　“郡主，有人求见，他说他叫唐末。”示砚在院外高声禀报道。

　　百里霁染看着刚出锅的乳山喜饼，只觉唐末来得正好。

　　“请他进来。”

　　她带着喜饼兴冲冲地着唐末在侍卫示砚的带领下进了院，突然嘴角一僵。

　　【宿主，不对啊，要是唐末是崔家主支留下的孩子，那他与您不就是仇人吗？是您姑祖母下令杀死了崔家人，才导致他母亲失踪、自己幼年孤苦，如今孤家寡人啊！】6341突然反应过来，提醒道。

　　百里霁染光心疼唐末的经历去了，现在被它一提醒，突然反应过来，她与唐末原来是仇人！

　　她身子一僵，呆呆地站着，反应不过来，手上的乳山喜饼格外烫手。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郡主恕罪，郡主，您受苦了。”唐末佯装未听见系统的话，行礼道。

　　“不是你的错。”百里霁染迟钝地回应道。

　　沉默尴尬的气氛蔓延开，叫人不安。

　　唐末直截了当地将事挑开，说：“郡主想来已经知道属下的事了。茶楼百姓之言并非事情全貌，不如由属下将事情为您一一说明。”

　　“崔家曾是北月城的一个地主家，家中三儿子精于算计，竟迎娶了梁丘摄政王的妹妹，自此飞黄腾达。崔家在梁丘摄政王去世后，做下的恶事数不胜数。替废帝在民间搜罗美妇、到各家打砸抢掠、索取钱财。

　　就算废帝后来被杀，大祁建立，崔家也没有收敛。毕竟那么多前朝贵族，皇权未稳的君家怎么能空得出手管，而且自古以来就没有苦待前朝皇亲国戚的先例。

　　彼时，崔家有多嚣张？这么说吧，崔家的一条狗在游街时都要猛地奔过来咬路人一口。您知道那时崔家的孩子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吗？

　　是陀螺。他们叫侍卫聚集街上的小乞丐，让他们两两抱在一起，不断旋转，他们用鞭子抽打小乞丐，抽得越狠，小乞丐就要转得越快，否则会被毒打一顿，甚至不再被允许在城中乞讨。

　　等玩够了，就随手丢一枚银角在乞丐中间，任由他们哄抢。幸运的小乞丐能爬起来，可以参与到争抢的行列；不幸的小乞丐在‘游戏’的过程中，就已经丧命，任由同伴抱着尸体旋转，不敢停下来。”

　　唐末看着面前红着眼睛嗡嗡哭的郡主，无奈地结束了对崔家的描述，直接说：“所以，无论当初大长公主殿下下令杀崔家主支的原因是什么，她是对的。”

　　“郡主，你再这样，属下就说不下去了。”唐末无奈地叹气。

　　“我就是爱哭，控制不住，没事，你不用管我，你继续。”百里霁染擦擦眼泪，努力止住心中的酸楚。

　　“废帝在位时，崔林宪的妹妹做了废帝的贵妃，那名贵妃其实在闵朝末年怀有身孕，她已经看到自己的未来，于是在宫人的帮助下逃回崔家待产。二个月后，大长公主占领了京城，没几天，就下令杀死主支所有人，只留下贵妃那个不知道与谁苟合、未出阁便怀孕的庶妹。

　　这崔家庶女将贵妃诞下的孩子藏了起来，在生产后，与出生的婴儿放在一处，充作双胞胎，将生下的孩子交给接管崔家产业的旁支抚养，然后带着贵妃的儿子逃离了北月城。

　　旁支的人认为这个孩子是无媒苟合的产物，且为主家人，说不定长大后会争家产，于是便恶待于他，结果被他跑了出去。他本想着，跑到另一座城，不在崔家的地盘呆着，便是做个乞丐也好。

　　旁支的人不放心，派人四处寻找，务必斩草除根。崔家的侍卫彻夜搜查，在北月城治下的县城发现他正与一对父子呆在一起，将那孩子与同行的男人一刀杀死，唯一存活的父子中的儿子，也就是我，被赶来的朱雀卫救了下来。”

　　唐末目光放在远方，缓慢地诉说着当年的事，眼神平静如水，百里霁染却感受到浓烈的愤怒与悲伤。

　　说完，他转过头，看她，说：“所以，郡主不要担心，我不是崔家人。”

　　“那你……那你既然已经被朱雀卫救下了，怎么还跑去潞州做了乞丐？”百里霁染哽咽地问。头上的胖娃娃抱着唐末模样的小木偶哭得肝肠寸断，大喊“好可怜啊！”

　　唐末回答道：“我见朱雀卫威风凛凛，将坏人一刀斩首，便想将父亲下葬后，就跟随他一起做个朱雀卫。但师父那时觉得我父亲虽然被杀，却还有家人，不应跟他走。

　　我父亲是县城的一名小官，被害的消息一放出来，继祖母便咬定是我害死了父亲，将我逐出家。

　　我远远看着他们将我父亲葬下，然后与族长瓜分了父亲的产业，自知无人能为我主持公道，便下定决心做名朱雀卫。只是那时，师父已经随长公主殿下回了潞州，我只能只身前往潞州，身无分文，只能沿街乞讨。”

　　“那你此次回来，夺回你父亲的家产了吗？”百里霁染听了替他愤愤不平，连忙问。

　　唐末看她气得脸都鼓起来了，轻笑道：“命运弄人，我回县城时才发现，继祖母一家早年犯了罪，已经被流放埙州了。”

　　看对面的郡主一脸大快人心，他心道，郡主还是太单纯了，哪里需要等这么久，他成为朱雀卫后，自可将他们做的肮脏事情翻出来，摆到明面上，大祁建立以来，最是注重吏治清明，哪里能容得下继祖母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