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殊心内一惊,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宛若个瘫子,没有半分的力气。
好在苏洛抗造,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只是微微皱眉,就地爬起来,又快速的上了台阶,一把扑到了御座旁边。
刚才情况紧急,太医正根本来不及也不敢让人随意挪动卫殊。
因为那种情况下,随意挪动人的后果,可能就是……
苏洛扑了过来,想要拥抱男人,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是银针。
她生生止住动作,定定看着卫殊的眼睛,扯着嘴笑了笑:“阿殊,你觉得怎么样?”
这些日子,她内心深处一直绷着一根弦。
表面的平静并没有让她放心心灵深处的恐惧。
而今日得了卫殊吐血的消息,那份恐惧轰的一声就炸开。
她知道……
来了!
她一直最担心的一刻,恐怕就来了。
若是没有前段日子一家人的和乐融融,没有他的与常人无异,苏洛或许还不会如此担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是有了一段好日子,才会越发害怕,那便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卫殊动了动嘴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还是说不出话。
倒是二月已经镇定下来,冷静道:“母后,您不必太担心,父皇已经没事了!刚才太医正大人给他施了针,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重复了一遍,坚定的说:“对,很快就会好起来!”
苏洛看向太医正。
太医正勉力笑了笑:“陛下现在需要休息,还是着人将他挪到后殿,微臣再慢慢将陛下身上的银针取下来!”
苏洛稳住狂乱的心跳,缓缓站了起来。
她不能乱。
若是她也乱了,那就更没个拿主意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道:“小黑,叫几个练家子过来,务必要保证没有任何颠簸!”
宫内普通的奴才,苏洛怕是会颠到卫殊。
小黑从暗处现身,打了个响指后,出来四个黑衣人。
这些人无声无息,细致的将卫殊挪到了后殿的**。
季神医这时候也被徒弟推了过来,太医正拔针,他则把脉。
感觉到情况不对,太医正便会放缓拔针的速度。
插针的时候用了半个时辰,拔针的时候却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饶是如此,胸口的那一圈针,太医正还是不敢拔。
那是封住那些躁动的蛊虫的,一旦拔掉之后,恐怕它们就会在卫殊体内飞窜,这身体彻底要崩坏。
再也无力回天。
针被拔掉,卫殊的脸色也比之前要差了不少。
不过他能说话了,四肢也能动了
他抬手,轻轻抚上苏洛的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洛洛,吓到你了吧?”
苏洛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冲了下来。
浸入男人的指缝之中。
她狠狠嗔了卫殊一眼:“你说好的,要宠我一辈子,你敢先走试试,等到下辈子,我一定喝了忘川水,将你忘的干干净净,再找个其他的男人,欢欢喜喜的过一辈子!”
卫殊晃了晃她的手:“那可不行,没了你,我一个人活着多没意思!下辈子,你还会是我的妻!”
这些缠绵的话,平日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今日这气氛,莫名就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青衣和流云都别开视线,不忍看到这一幕。
眼睛像是被灌了辣椒水,眼泪都忍不住要往外奔。
苏洛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起来,也极力的忍住眼泪。
她不想哭。
她的阿殊不会死。
她为什么要哭呢。
太医正不是已经将人救回来了吗。
不仅不哭,她还要笑呢。
要开心的笑。
她扯了嘴角,擦了眼泪,紧紧的握着卫殊的手:“阿殊,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个好消息没有告诉你。之前母亲跟我说,她怀我和五哥的时候,脸就是我现在这样。”
“长了疹子,但是疹子不多!我这腹中,应该是龙凤胎,会有个可爱的小女儿,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小公主吗,咱们会有的!”
“会有一个咱们的小公主,你开心吗?”
卫殊点点头,虚弱的说:“开心!”
特别开心。
原来洛洛也早就知道。
他们都希望能给对方一个惊喜,不想叫对方失望。
苏洛擦了眼泪,看向太医正:“你还愣着干嘛,不去给陛下开方子吗?吃了药,身体才能尽快好起来!”
还有小公主等着呢。
太医正回过神,跟季神医两人商量着开药。
其实两人心中清楚,开什么都没太大作用了。
陛下的身体,已然被掏空。
只剩下一副皮囊。
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幅皮囊如今也出了问题。
陛下一向皮肤白的能反光,此刻却能隐约看到皮肤下面的筋脉。
无他,怕是血液都已经被侵蚀的变了颜色,所以才会这般显现出来。
如今开药,也只是求个心理作用。
因为苏洛这样的态度,殿内隐约的哀痛之声也止住。
这时候,青衣才转身看向苏洛,然后脸色大变的指着苏洛的裙摆:“皇后娘娘,您是不是羊水破了?”
苏洛的裙摆濡湿了一大片。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卫殊身上,加上衣服穿的厚,一时间没有察觉。
卫殊眸子一凝,想要坐起来。
苏洛一把按住他:“我没事,生孩子而已,我都生过两个了,一回生二回熟,你不要乱动!的确是羊水破了,我这都是第三胎了,生孩子就跟下鸡蛋一样轻松,不会有事的!”
“你好好躺着!”
说着,她就着青衣和流云的手站起来,沉声道:“羊水破了而已,你们慌什么,算算时间,也该是要发动了!”
其实她肚子痛的要命。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可是她不想被卫殊看出端倪,只能强行忍着。
她要回坤宁宫生产才合适,可眼下……
便在这时,卫殊开口:“洛洛,你就在偏殿生产,可以吗?”
如此隔得近,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适宜挪动,只有这样,他才能及时的得到苏洛生产的情况。
“可这里是崇德殿!”
是上早朝的地方,是整个大越最严肃的地方。
卫殊哂笑一声,缓缓开口:“这只是我与你家里的一处房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