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落针可闻,压抑的气氛差点儿让脸色苍白的老管家直接昏过去。不过,外边匆匆过来禀告的仆人挽救了可怜的他,“分家的老爷们过来了,在大厅等着呢。”
虽然奇怪这些人大清早的过来,但管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家主,二爷,我下去招呼仆人上茶水。”低低的垂着头,交代一句,管家就脚步迅速的撤了。
李叔同听到仆从的禀报,笑容更深了一些,“现在人都到齐了,去大厅吧。”
虽然害怕,但是被指到的仆人还是硬着头皮,推着李叔同离开饭厅,向大厅行去。而头疼欲裂的李一山,听到仆从的话,怎么会还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咬着牙,从位置上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也跟了过去。
大厅,被叫来的分家的人,也面面相觑。昨晚突然接到老家主的电话,让一早过来,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正疑惑间,李叔同到了,大家都知道他因为气急攻心而病倒,再不能走动,所以看他还在轮椅上,也不奇怪。只纷纷站起来问好,倒把后面跟着进来的面色古怪的李一山给忽略了。
不过李一山此时还会在乎?他自顾自的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李叔同笑,看着众人笑,只觉得悲凉。
“不用这么客气,从今儿起,我就不是你们家主了。”李叔同打断众人热情的问好,眼也不眨的丢下一句。
分家的众人愣了一下,听这意思,是要让位了?李一山终于要正式上任为家主了?心里虽然琢磨着八九不离十,但他们也不会表现过多的情绪,“家主永远是家主,您永远值得我们尊敬。”
“是吗?我看你们现在恨不得跑到新家主面前卖乖讨好,以便能多的些好处吧?”尖锐难听的讽刺,让分家的众人脸上的笑容都褪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难。李叔同虽然一直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但在家族里却从未这么尖锐刻薄过。
“家主,我们没有这个心思……”
“没有就没有了,你们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晦气的很!”语气之嫌恶,众人都听出来了,心里不满归不满,但没人能怎么样。所以这次,众人都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心想不说话,总不会被挑刺了。
李叔同见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们肯定以为我让位,李一山就是家主了,可惜,叫你们来,就是要想告诉你们的——从今天开始,李家没有家主了!”
“什么意思?”话一出,众人**,都不明白他今天玩儿的是哪出。
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李叔同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家从此以后没有家主,也不需要家主了,因为李家马上就要不、存、在了!”
平地里一声惊雷,李叔同的话在众人的心里炸响。可是,大家都不想也不愿去相信,李家竟然这样就要败落了吗?众人都错愕的开口,“家主,李家虽然最近遭受了很多的波折,但还不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吧?”
“不严重吗?严不严重你们心里清楚,李家现在基本上就是一个空壳子了,大家散了自谋前程不是很好?免得让我的好儿子每天为了家族劳累奔波。你瞧,他明明才四十来岁,这一越的时间,竟然老得和五六十岁的人有得一比。”
“家主,您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吗,李家从今儿开始就散了。吃喝拉撒,各管各家,以后你们再也不用看本家的脸色行事,也再不用眼巴巴的等着家族分红过日子了,相反的,要钱要权,都得你们都自己去挣了。”
“家主,你别开玩笑了,家族是因为血缘关系才形成的,不可能以为你说散了,就散了,而且祖宗们留下来的基业……”
“祖宗基业?不是都已经被你们这群蛀虫败光了么?家族产业所剩无几,本家被毁,连祖宗的牌位都没几块完整的,你们在这儿提祖宗基业,不是很可笑?”李叔同一直微笑着,眼神却是说不出的冰冷,“你们巴不得能跟本家分开过日子,现在和我说这些,不过是想从本家这边再要一些好处罢了。你们的那些龌龊心思,我不用猜都知道。”
众人对视一眼,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而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客气!关键是如果不分,本家没有流动资金,他们自己名下的私产也很有可能被征用。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至于家族传承什么的,他们都认为有自己在,李家就永远在,说不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自己这一支还能成为嫡系!
心里这么琢磨着,他们脸上虽然还带着卑微恭敬之色,但眼底的贪婪已经隐藏不住,“家主,这话不对。什么要不要的那么难听?族里的不动产,本来就是属于大家的共同产业!每一个家族的子弟都有份儿,不能只给你们独吞了!”
“是啊,我们这些年,不管为家族挣多少钱,得到的都是少少的一点,大部分都被家族征用了。每年分红,也是本家的老少爷们得的最多,我们这些幸苦挣钱的人反而拿的最少,这对我们本身就不公平!”
于是,在众人七嘴八舌的争抢和吵闹中,李家最后的不动产,也被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分家族人给瓜分完毕。有些贪婪的,甚至趁人不注意,把屋子里有些来历的摆设,也顺手抱在了怀里,显然也是想要一块儿拿走。
李一山从头到尾没有吱声,没了家族的支撑,财富只会惹来灾祸。不说钱,只说那些人拿走的好几处不动产,本来就被很多家族垂涎。现在他们欢欢喜喜,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哭!
嘴角勾起一个冷血,李一山彻底的放弃了,这个家族全都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蠢货,那么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也不重要了。
“这么热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乱糟糟的大厅,因为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而安静下来。李一山闻言,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五名同样打扮的年轻人,缓缓的走进来。
中年男人的面貌让李一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把视线靠后移了移,正好看到另外一张侧脸,可不就是昨天偶然瞥见的那人?李一山眸光一闪,面上出现了些许惊疑不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