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城脚步一顿,扬首笑道:“好。”
管理墓园的黄老头,也算是个退役老兵,老婆走得早,在此之后也没有再娶,就有一个不学无术满心算计的儿子黄现,年纪轻轻沾染了赌瘾,不知怎的遇上了魏东河。
魏东河收了黄现做个小跟班,专门帮他看场子。鱼龙混杂的地方,有这么个浑货镇着,反而算是人尽其用了。
我本来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可我发现每次来了墓地后,魏东河都能得到消息,便悄悄的留了心眼,恰好听到过黄老头给魏东河通风报信。
而今天,我还是和陆墨城一同来的,黄老头绝对会将这件事报告给魏东河。
回国两天了,也该找个时间去会会魏东河。
家中只有保姆打扫的声音,小舟舟睡得安然香甜,我满心爱怜的看着他粉嘟嘟的脸蛋,内心的阴霾似乎也跟着消散了不少。
新的保姆年纪不算大,三十来岁,模样生得清秀乖巧,话语不多,像是经历过磨难的性子。好在做事麻利,照顾孩子也周到,当即便选择了她,唤作英姐。
我还没来得及联系刘晨昊,他便率先联系上了我,在电话里急切的问道:“如芸,你有时间帮我看看账目吗?”
这话顿时令我想起宋海升的那话,当时宋氏企业的账目也是给母亲过目的,那是一份足金的信任,也是一份深沉如雪的爱意。
只不过,怎么会出那么大的纰漏?
母亲心善温婉,在那样的境况下,又怎么会时不时的对宋海升恶言相向逼得两个人走进恶性循环的怪圈?
这里面有太多让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这么一愣,刘晨昊着急上火的声音里就带了几许讨好。
“好如芸,你帮帮我看账目吧,有什么问题你就跟我说。”
我笑了笑,“发邮件给我,不过最好是你晚上把账本带过来我审查一遍。”
账目明面上做得很漂亮,看不出大问题。
可其中一千万的大坑,是实打实的凹下去了。整个公司的资金运转迟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我的手抚上账本,又翻了一页。
刘晨昊紧张兮兮的歪着头看我,手中握着的那杯红茶愣是放凉了都没喝一口。
“你要是闲得很,就去帮我把星瀚那群实习生的设计图审核了,在这盯着我惹我分心。”
“行。”
没隔多久,我就发现了两笔神奇的支出,叫做员工补贴和资助。因这两笔支出被归纳在人员内,倒是让一心盯着外部支出的我一开始忽略了。
这两年来这两项支出,相当于化整为零塞在各个员工头上。但是实质上,员工压根没有拿过一毛一分。
我拧了拧眉,直觉告诉我,宏天内部的蛀虫,可不止康易一只。
甚至说康易或许还不是那只大蛀虫,他只是明面上的恶人,真正想要将刘晨昊的心血吃干抹净的另有其人。
刘晨昊此时也满脸凝重的跑出来,慎重的说道:“星瀚进来的这批实习生,里面有陆墨城的人。”
“谁?”
“伍莱,这个女大学生是陆墨城资助的,设计天分倒是不错,只不过我没接触过,说不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要不要考虑刷下去?”
这个名字,我不陌生。
伍家是魏家的忠实拥护者,一贯扮演着护你就要拿好处的角色,这些年跟着魏家捞了不少油水。
伍莱小我三岁,当年也跟着我和魏以沫身后缠着要一起玩,可惜女孩子之间三岁的差距,哪里玩得到一路去?索性我和魏以沫就将她晾在一旁,让她去找同龄人玩耍。
从小时候看,就是个聪敏的性子。
“这个人,就别让她进星瀚了。”我迟疑了一下,又觉得这样危险的人,若是放到眼皮子底下会不会更好控制?
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先让俞风风接触一下,若是真有天分就留下,但一定要留意她的动向,别让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刘晨昊得了答案,联系上了俞风风,交待了几句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我将账目上的问题整理出来交给刘晨昊,不忘加一句:“一个人看难免有疏漏的地方,还有些细枝末节,你得自己多审核一遍,或者联系专业人员再看一看。”
他难以置信的用一双狐狸眼瞪着我,“你不是一向对账目自信满满的,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你怕我不信你?”
“并不是,而是我发现盲目的相信不如将一切置办得万无一失,有很多时候十足的信任,当有一日被人利用,就会变成怀疑,即使只是一个疑影儿,也会伤人伤己,所以我情愿把坏话说在前头。”这是宋海升教给我的道理。
用他一生的悲剧告诉我,信任的背后有多重的包袱,又有多么深刻入骨的伤害。
当年满屋子的血,是宋海升报复的猖狂,也是他的痛。
至于当年账目上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还是得找到母亲后详细问一问得出定论。
刘晨昊狐狸眼中泛起不解,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不烫啊,莫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我咬牙回道。
刘晨昊摸摸下巴,“那就是受了陆墨城的刺激?”
“不是,只是宋海升说了些往事,让我有些唏嘘罢了。”我叹口气,又指着账目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这账目,我总能想起当初宋家的事情。”
这般精明的布局,这般狡诈的幕后策划者。
魏东河么?
我勾起一抹笑,倒是有些想尽快联系他问问最近过得好不好。
“你笑得有点渗人。”刘晨昊伸出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拍下他挥舞的爪子,眯着眼睛道:“我来大胆预测一下,你公司现在内部出了问题,紧接着便是其他公司匿名举报,断了你银行正规渠道的货款资金,也可能直接断掉你的货源。在你两面为难时,再有人低价收购公司。”
“你说什么?”刘晨昊收起刚刚与我谈笑时的闲适表情,转瞬沉稳起来,“当年宋家,就是这么垮的么?”
“没错,我本来担心是陆墨城对付你,但是这样的手段,不像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