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岂坐在副驾驶,他从车上下来后,又绕过来给我和小舟舟开车门。我被他的身影遮蔽了目光,没看到满院伸长脖子等着看我们是谁的男女老少。
等我下了车,把小舟舟也抱下来,出租车扬长而去,我正好跟在门口登记的魏以沫四目相对。
“这人谁啊,坐出租车过来也是一股清流了。”
“是啊,一家子穿衣服都不知道配套,也是绝了。”
“不过她皮肤好好,瓷白瓷白的。”
“什么一家子。”魏以沫瞪了说话那人一眼,冲我挥手道,“姥爷在书房等你,你自己过去吧,我这会儿忙不开。”
她扫视了一眼还等在门口的几位客人,示意我她很忙,同时也很注意照顾我的心情,说话间没有叫破我的身份。
一别三年,她还是有长进的。
我带着毛岂跟小舟舟进去,径直奔二楼而去,中途却被陆墨城拦下。
他抛下正在聊天的人,端着一杯香槟,从大厅南边穿过来,挡在毛岂面前:“这种家庭聚会你也非要跟来吗?”
毛岂看了他一眼,环顾四周,明明是不同地方的,互不相识的人,在同一时空下热情社交。
“你的家庭还真大,大部分人之间,都要相互介绍才认识彼此。原来这就是华国特色家庭吗?”
毛岂是半个华国人,大学读的是华国文化研究,论起冷嘲热讽来真的不输谁。
陆墨城说:“有基本的尊严和廉耻,不插足别人的婚姻,也是华国特色吗?”
哪知毛岂看了他一眼,松开抓着小舟舟的手:“你听说过该放手时就放手,不勉强一段婚姻和感情这种说法吗?”
陆墨城被气笑了,反问道:“你出生的国家里,婚姻受法律保护吗?”
毛岂不说话了,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收起了潋滟的光彩,死死地盯着陆墨城。
我以为他们要爱上彼此了的时候,陆墨城突然伸手拉过我,要带我离开:“我有话要对你说。”
毛岂自然不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陆墨城盯着毛岂落在他胳膊上的手指,神色隐晦不定。
周围已经有暗搓搓看热闹的了,两个人聊天呈旋涡状,越聊越是靠近我们四个人站着的位置。
我怕他们再打起来,让别人看笑话,就把小舟舟交给毛岂:“你带马修玩一会儿,我跟他说句话就回来。”
毛岂还要再劝,我对他摇摇头。
穿过后门,别墅后院后是一片山林,陆墨城带我来到山林边缘后放手。
“我很想你。”他说,“你离开后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梦里是你梦醒还是你。我之前跟你解释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我,你怎么了?”
我冷。
莫逆给我的礼服抹胸款,站在初春的山林里,我冻得血液逆行,肩膀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话脱口而出后,陆墨城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一言不发地将西装外套脱给我,淡淡的檀香味将我笼罩。
我没抗拒,实在有些冷。
体温回暖,我的脑子也回家了。
“再说吧。”我吸溜了下鼻涕,说:“我再想想。”
陆墨城还欲再说什么,毛岂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他说:“你还想什么,对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毛岂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双手抱胸道:“他长得确实是不错,但是你也不能只看脸。他的脾气那么坏,动不动就要掐住你,一点都不体贴,不要要他。”
“你烧到三十九度,在夜里给自己倒水吃药的时候,他不在你身边。你的司机欺负你是黄种人,里应外合骗你的罚款被戳穿,拿着枪抵在你头上威胁你的时候,他不在你身边。”
毛岂睥睨着陆墨城,“你所有脆弱的时刻他都不可依靠,以后也不会更好的。我们走吧。”
说着,就要来抓我的手。
陆墨城死死地盯着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毛岂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
比如说我半夜起床倒水吃药,烧到三十九度五,不是三十九度,司机拿刀抵在我脖子上,不是拿枪抵在我头上。
我也没有那么脆弱,也不是很需要依靠别人。
我的避而不答,让陆墨城默认了这些事情的真实性。他近乎崩溃地冲过来,握着我的肩膀道:“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些,我就这么让你失望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毛岂就拉开了我和陆墨城,挡住我们中间道:“我他妈的说了他妈的多少遍了,让你离妙莉叶远一点,不要对她动手动脚的!”
气到飚母语。
突如其来的法语让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平息,魏以沫在远处喊:“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姥爷要切蛋糕了,快点过来!”
陆墨城放下手中揪着的毛岂的衬衣领子,冷淡地转身离去。
魏姥爷的生日蛋糕足足有九层,他只象征性地切了最近的一层就放下不管了。男士们去分了蛋糕,女士们一人盘子里装了一点,做装饰应景用。
她们怕胖。
陆墨城带着小舟舟去二楼不知道玩些什么去了。
魏姥爷在人群后,斜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走了。魏以沫冲我吐了吐舌头,忙前忙后地跟着哄人。
我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刘晨昊拨开人群走过来,递给我一杯酒:“这次回来还走吗?”
我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酒:“不知道,再说吧。”
其实是不打算回来。
这里有我眷恋的人和事不假,但是也有我要逃避的东西。
刘晨昊见状,岔开了话题:“姥爷知道你要回来很开心,蛋糕特地让人给你做了一层巧克力夹心的。你就这么走了,怎么跟他交代?”
我不接话,只装傻说:“我当然不会就怎么走,我要上去跟他说两句话的。”
刘晨昊还待再说,魏姥爷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唐装下来,准备开餐。
我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魏姥爷则把我提出来:“如芸丫头坐到我身边来,那个洋鬼子不要动。”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毛岂一眼,毛岂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让我快去。
我在众人的注视下,坐在了陆墨城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