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昊的语气一点都不婉转，陆墨城听了皱起眉来，脚步微微前挪，呈现一种角斗前防御的姿态。
“你赶紧走吧，楼老爷子等你呢。”我头痛地站到陆墨城和刘晨昊中间，把他们隔开。
陆墨城被我轻轻推了一把，眉头拧地更紧了，低下头来看我，目光里居然还含着指责。我感觉自己的头巨大无比，像一个撑在细塑料棍上的气球。
刘晨昊退了一步，看着我揉着脑袋的姿势，向陆墨城道：“以沫头痛，我不跟你吵，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陆墨城的脸色更难看，眼角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楼大公子赶紧出来调停，走到我的右手边，侧过头来分别对着陆墨城和刘晨昊道：“我来照看陆太太就好，二位去忙吧。”
陆墨城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转身去了听涛别墅内，随着等在一旁的助理上楼了。
我目送他远去，跟站在我旁边的楼大公子道谢：“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在这儿站一会儿就行。”
楼观海微微一笑，表露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姿态，举着自己的高脚杯离开。
“楼家的大少爷为人处世看起来还不错？”我询问刘晨昊。
刘晨昊摸着鼻子不回答，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说：“他啊，就是个驴粪蛋子。”
“怎么说？”能让一向风度翩翩的刘晨昊说出这话，我有点好奇楼听海这个人了。
刘晨昊耸肩，淡定吐出歇后语的后半句：“表面光。”
“别看他现在衣冠楚楚的，背地里玩起来不比楼听澜差多少。兄妹俩没一个上心生意的，不然楼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此话怎讲？”
“此乃楼家秘辛，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现在场合不合适，有空再跟你细说。”刘晨昊做捋须的世外高人状。
我正要笑他，他却突然转了话题：“我听说你父亲当年杀人的事有线索了？”
“你怎么知道的？”
刘晨昊进来一向忙于刘氏集团的内部争斗，我们多日没有见过，突然被他提起我父亲的事，我有点惊讶，“你把刘氏拿下了？！”
刘晨昊做了一个胜券在握的手势：“一切尽在掌握中。”
室外的温度又下降了些，在草坪上游弋的人大多进了室内，我和刘晨昊也随着大部队移动。
这时，一个服务生从我旁边过，撞了我一下，将一张纸条塞进我的手心。
刘晨昊关切地护住我：“没事吧？”
我朝他摇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心里对纸条的内容有大概的猜测。多半是楼听澜派人给我的，约我到游泳池旁见面。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逼得楼听澜退无可退。
为了避免刘晨昊看到这张纸条再生出别的事端，我将身上的貂皮大衣脱给服务生，把纸条攥在手心，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
看到我的时候，刘晨昊愣了一下。
我奇怪地看着他，用眼神去问：“怎么了？”
刘晨昊成功接收到我的信号，顿了顿才道：“这件礼服，很配你。”
啊？！
我上下看了自己一遍，提起裙摆屈膝给刘晨昊做了个公主蹲：“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漂亮。”
周围响起轻微的抽气声。
“快看那个女的，太不要脸了！她为什么要对刘晨昊笑得那么甜？”
“陆墨城都不管她的吗？她都结婚了还勾三搭四的。”
“荣城的女人是死绝了吗？为什么大家都只看着她。”
这讨论声不算小，反正我是听到了，我也知道刘晨昊肯定是听到了，他微微抽搐的嘴角出卖了他。
“咳哼。”刘晨昊假装清了清嗓子。
“我去一趟洗手间。”
刘晨昊点头，目送我远去。
我在里面洗了把脸，雕儿的首席化妆师给我设计的妆容是防水的，当时我坐在座位上，听她边化边说：“我给你做的这个妆是防水的，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防水，是越沾水越美丽的那种哦。”
我抬起头，打量镜子里的自己。
凑！睫毛晕了。
然后才想起来首席化妆师收拾她那个比一般的电脑包还大的化妆包的时候说了，“不过这次我来的仓促，棕色的防水睫毛膏没了，你用这个先凑合一下。这次妆容就不给你下水了，会晕，你自己注意一点哦。”
我淡淡地说：“黑色也可以。”
化妆师女士严肃地拒绝了我的提议：“这不可以。棕色睫毛膏和你的整体装扮比较搭配，换成黑色的话就没有那种通透领秀的感觉了。魏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行吧。
抽出洗手间里备好的棉棒，我一点点将眼睑下方的棕色睫毛膏清理干净。白兰淼的声音再次阴魂不散地从我身后冒出来。
“是Linda给你做的妆容吧。”她的语气中透着浓厚的阴郁和一点点散不开的不甘心。
我被吓了一跳，心脏剧烈收缩，面上却是一派波澜不惊地回视她。
我定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从镜子里看到白兰淼从洗手间的门后绕出来。脸上打了过多过厚重的白色粉底，像戴了一张白色面具。
注意到我的视线，白兰淼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扭曲地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很丑陋？”
“可是那怪谁呢？还不是因为你魏大小姐？”她的语气刻薄，极尽讽刺之能事。
我拧眉回望，迫使身上被吓到僵住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白兰淼又桀桀地笑出声，“想知道宋海升被催眠暗示杀人的真相吗？”
我的脸色突变，白兰淼得意地看着我：“想知道的话，半小时后到游泳池边来。你自己，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意有所指。
水龙头中的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很艺术的洗手池，我低眉看了一会儿水池边的鹅卵石，抬眼注视着白兰淼，淡淡问道：“如果我不去呢？”
白兰淼耸肩，满不在乎：“当然可以。宋海升又不是我父亲。”
说罢，没有任何地留恋，推门而出。
我出去的时候，陆墨城等在外面，对着我直皱眉：“怎么这么慢？”
我摇头，表示没什么。
他拧了拧眉条，欲言又止，最后揽着我回到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