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豁然站起了声，打翻了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的花茶渗入地毯，变成一滩深褐色的印迹。
刘晨昊紧张不已的从书房里跑出来，见我神色不虞，率先擦干净了桌面，然后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收到什么消息了？”
我将手机丢给他。
刘晨昊理性地梳理了一遍信息，才慎重的对我道：“我不否认宋艾嘉说的是真话，但是你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你胡闹。”
我低头看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心头涌上一股子难以言明的焦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让杀人犯停止作恶，现在也不能回国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我真的……”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然到了崩溃边缘，刘晨昊守在我身边，像揉小狗一般揉弄着我的头发。
“你承受了太多，其实说真的，如果你只顾着自己的话，你可以过得很好，很幸福。你应该扩宽自己的格局，不要总是陷在曾经的小黑屋里。”
他的话让我脑袋里多了一丝清明，我怎么就忘了，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可怜了。
那样的绝境之下，我能用一个交易换来活着长大的机会，那么现在就一定还有让妈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我再看到那条信息时，心情已经平复许多。
刘晨昊放下设计稿，坐在我身边，拿着平板摸着小人。
宋艾嘉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其实陆墨城留我在身边，是因为他早就怀疑我是你妹妹，他想通过我来调查你的真实身份，后来我因为没有钱，达成了跟他的协议，才会住进别墅，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姐，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帮我一次，杀人犯真的会卖掉我的。”
杀人犯的手段太过狠辣，他的卖绝对不单单是让宋艾嘉去出卖身体，可能还会逼迫她去做更多危险的事情。
这世上本就多的是生不如死的活法，要是杀人犯真的让宋艾嘉吃苦头，还真的难说。
原来陆墨城早有怀疑，那么他娶我，到底是图什么？
顾不得多想，我在逃离陆墨城身边之后，主动联系了他。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心里突然一慌，旋即很快镇定下来，“是我。”
“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我轻笑一声道：“这一次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宋艾嘉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所以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
他让我直接开口便是，我也就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的母亲在杀人犯手里，我想救她。但是我现在想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不能自己去办这件事。”
陆墨城声音里多了一分惊喜，“既然如此，我会帮你。”
“谢谢你。”我长舒一口气，径直挂断了电话。
实在是不敢跟他多说，他给我的压力太大，我怕多说两句话，就会透露出心底最真实的委屈。
宋艾嘉似乎在杀人犯的精神压力下抵达了极限，她给我打了电话，歇斯底里的冲着我吼：“魏以沫，你到底是不是人，你不是很想救人吗？”
我本来还沉浸在和陆墨城的那通电话中，蓦然听到宋艾嘉的声音，浑身一震，怒由心生。
“宋艾嘉，她是你妈，是生你养你十几年的人，当初如果没有妈护着你，你从一出生就被杀人犯送走了，你怎么就能拿妈来当筹码威胁我？”
“我威胁你？区区十万块你打发叫花子呢，你信不信我去找陆墨城，陪他睡一晚都不止这点钱。”宋艾嘉口不择言的尖声叫喊着。
我骤然笑了。
“那你去陪他睡啊，既然陪人睡觉这么赚钱，你又何必找我？”
宋艾嘉一瞬间没了那股子嚣张的气势，她弱弱的说：“我给你妈的地址，你给我一百万，这笔钱我也不给杀人犯，我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生活。”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一个二个张口闭口就是百万之数，我没有。”我挂断电话，闭上眼睛揉着发涨的太阳穴。
刘晨昊靠在一侧的书柜上，听了个真切。
“你为什么会这么照顾宋艾嘉，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你就不恨她？”他走上前，帮我按着太阳穴。
我眯着眼睛看天花板。
“我不恨她，小时候她有一块糖，都想掰成两半分我一半，杀人犯打我和妈妈的时候，她也会跑出来一起拦着。可是每次妈哭的时候，她就会发脾气。”我想起曾经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其实挺理解宋艾嘉的。
她一直是心高气傲的，容貌精致玲珑，在学校时候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回到家，就是无止境的辱骂和殴打，她好胜心强，一直想要寻求办法脱离这个家。
在她没能成功的时候，我摇身一变，成了魏家的大小姐魏以沫。
即便后来我帮她多次，她也依然没能达到心理上的平衡。
“宋艾嘉比我更悲惨，在我离开宋家的时候，她一个人承担了杀人犯所有的怒火。我不能恨她。”我淡淡的说，突然想要找个机会和宋艾嘉好好聊一聊。
心结不解开，她就真的无法好好活下去了。
“太过善良不是件好事，以沫，宋艾嘉的事情你先放一放，让陆墨城去处理就好，至于你妈妈的下落，我也会安排人去查。”
“好。”我应承下来。
实在是心里没底，我不确定陆墨城会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若是就当风从耳朵边上过了，我就真的可能会失去妈妈的下落。
宋艾嘉仍然没有死心，纠缠了我好几天。
“魏以沫，你不给我钱的话，这个月我就不会再给医院送钱了，等那些护工知道妈没人管了，肯定就会把她赶出来流落街头，你看着办吧！”
我强压心头的怒火，在宋艾嘉的攻势下妥协。
五十万给她汇过去之后，宋艾嘉给我看了母亲的视频。
视频上的女人两鬓斑白，头发稀疏，一双眼下是深深的泪沟，苦着一张脸，像是多年都未曾笑过。
只是看一眼，我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
曾经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就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