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背包在一边看着魏以沫,总是为她暗暗着急。
不过,这些日子给了我创作的灵感。我想以这种艰难的绽放为主题设计一款珠宝,纪念所有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
新的创意和灵感让我感到兴奋,我将背包放下,想偷偷溜出去给刘晨昊打个电话。
魏以沫眼尖地看到我:“阿芸,你要去哪里?”
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魏以沫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哀哀得像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我抓住门把手的手松开:“不去哪里,我在这里等你。”
随着我重新坐回来,笑容又回到魏以沫的脸上。
陪着她复健的医生鼓励她:“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加油!”
魏以沫握拳点头:“我会努力的!”
我在这家医院陪她连续做了五天的复健,每天就是复健室、病房和餐厅三点一线的生活。除了上厕所外,魏以沫几乎二十四小时的需要我。
我坐在这所医院里,偶尔会生出这是一种陷阱的错觉。对无法进行财富和地位聚积的焦虑,对曾经以魏以沫身份生活的愧疚,几乎要把我淹没。
这天复健结束后,医生照例夸奖了魏以沫。
我在她面前蹲下来:“我去食堂买饭,让王医生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要。”魏以沫噘嘴,委屈地看着我,“我跟阿芸一起去,阿芸不要抛弃我。”
她胖了些,脸上的皮肤渐渐变得莹润,做楚楚可怜的样子很让人心软。可是我太痛苦了,心中的郁气上涌,几乎窒息,微微皱眉:“可是阿芸想自己去好不好。”
我学着她的方式说话,试图让她觉得安全。
“不好。”魏以沫直接否定我的提议,“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想快去快回。”
“我不要。你不可以抛下我。”
“好吧。”我做出妥协,魏以沫再次露出胜利的微笑。
其实这种小女孩气质的做派不惹人讨厌,甚至在我没事的时候还会觉得她可爱。
但是我真的有太多事要做,有千头万绪等待处理,我从中得到的只有焦躁和痛苦。
一周以后,陆墨城回国,我提前一天离开医院去接他,心里甚至因为能够远离魏以沫而觉得解脱。
魏东河来接我,魏以沫总是揪着我的袖子,瑟缩地躲在我身后。
我反手去握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脊背:“不要怕,没事的。”
她也是可怜人,因为魏东河毁了全部的青春年华,失去记忆,活在被精心编织出的谎言里。
“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不要!!”魏以沫很抗拒,“你不要走。”
我耐着性子哄她:“可是阿芸要工作,不能不走。”
“我爸爸有钱,让他把钱给你,你留下来陪我。”
魏以沫是真的很害怕魏东河,她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魏东河就在她身边,她却连跟他对视都不敢。
魏东河上前来分开我们交握的双手,看了女儿一眼,并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沫沫,爸爸也要工作,待会儿会和宋如芸一起走,不能陪你了,你乖乖的好吗?”
阳光照在魏以沫脸上,她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乖乖点头,细瘦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格外拘谨。
我跟在魏东河身后上车,心里很不落忍。
汽车启动,向西缓缓驶上大路。
魏东河坐在我身侧嗤笑出声,金属边框眼镜后的双眼反射出冷厉的光,他说:“你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很不像你,很假。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把陆墨城还给她。”
我看了他一眼。
“然后呢?你就可以顺势踹掉我,毫无隔阂的跟星海集团合作了?你想太多了。”面对魏东河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我们之间在纯粹的互相利用关系外,魏东河对我还可能有杀父之仇。
我扭头去看他的眼睛:“你不用想着怎么甩开我,没用的。我们捏着彼此太多致命的秘密。”
魏东河的脸色变了几番,最后忍下来,冷哼一声后就一言不发了。
我坐了一趟沉默的长途车,在时代广场下车,让采影的司机来接我,一同赶去机场。
我到的时候正赶上陆墨城乘坐的航班抵达,五分钟后他出现在接机口。
陆墨城很高,一身长大衣,拎着公文包,走在人群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惹眼非常。同他一起出来的人中,一半的女性都偷偷挺直了脊背,很端着的走在他周围。男性一般离他远一些,不想被比较。
可能是长时间飞行的缘故,陆墨城额前的头发有一部分散落在额前,显得眉骨愈发突出,五官立体,帅得跟其他人不在一个次元。
有接机的小女孩拿着手机在拍他,一边拍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这种青春活泼的状态,很像苏醒后的魏以沫。
秦安走在陆墨城身后,看到拍照的小女孩,虎着脸去拦。陆墨城摇头,跟秦安说了什么,秦安拦人的态度就好一些。
我的心情莫名就不好,感觉陆墨城终究会从我生命中消失。
他看到现在的魏以沫的时候,也会这么温柔吗?
不许别人对她不好,看不过魏以沫皱眉头。
这样想着,我扬起的嘴角落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他往外走。
忽然,他看到我,神色突然温软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我盯着他,摇头道:“想跟你谈谈合作。”转身道:“走吧?”
陆墨城拉住我,将我手里的包接过去后大步走在前面:“走。”
在车上,他又跟我谈起刚才的话题:“你想跟星海合作什么?”
我没想好,脑子里一直在转魏以沫的事,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只能用吃饭拖延时间:“边吃边说吧。你想吃什么?”
“火锅。”
陆墨城说的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国外吃不到?”
“不正宗。”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以往让人觉得舒适的沉默,此刻带给我更多的烦乱。
陆墨城敏锐地感知到我的情绪,剑眉压城,眼睛里写满疑问和探究。
“你不高兴?”
我看着他,想了半天,点头。
他说:“跟我说说。”
我就只能实话实话:“我梦到魏以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