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总经理。”
“谁啊?宋董!您怎么来了?”汪明睿惊讶地两条眉毛都吊起来。
话音未落,他就意识到对于我这么一个被关起来过的人,不该这么说,连忙找补“楼下堵了那么多记者,您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的上来的?”
我把之前装在衣服里假装小肚子的枕头包掏出来:“充分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假装孕妇上来的。”
“今天的采影很安静啊。”
汪明睿苦笑道:“您来的时候一定都看到了,采影的股票跌得很严重,又有很多已经签了合同的客户毁约或者趁火打劫,他们心里头有疑惑,不敢在这里待。不过我和人事会尽快开会,动员员工共渡难关的。”
“不用。”我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坐姿,“他们想走就让他们走,采影不会强制留下任何人。我是个漩涡中央的人,不光这次,以后还会遇到很多风浪,留不住的人留几次都白搭。”
“订单该争取还是争取,但是也不必把姿态低到尘埃里。我的身份对采影来说是一个坎儿,是不定时炸弹,早炸早好。”
汪明睿安排公司高层开会事宜,我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正遇上一位设计师在办公室外慷慨激昂的演讲。
“采影迟早要完,不管一个人多有才华、一个公司多有创造力,没有诚信的老板是不足以长久发展的!”
“趁船还没有沉的时候起跳,还可以借到一点力,不然等船沉了,我们都落水了,再想上岸竞争就激烈了。”
这个卷发女人说到激动处还振臂高呼,好像把自己当成什么运动领袖了。其他人围成一个半圆,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
其中一个员工看到我过来,用手肘戳了戳他身边的人,人群的目光很快就聚焦在我身上。
他们有些害怕,脚下来来回回的动,却没有人离开。
“这不是那个也要成为杀人犯的杀人犯的女儿吗?”
“怕什么,我们比她高贵多了。”
“我这一退,可就是一辈子的耻辱。”
我从他们的目光里解读出这些内容,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是仔细想想,又没有失望的立场。于是被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那个煽动众人的女人顺着人群的目光转头看过来,我们四目相对,她愣了一下。
“去找人事办离职吧。”我不想再看到她。
“凭什么!”她很不服气,挺着胸脯冲我喊:“你没有这个权力!”
汪明睿听到动静从办公室走出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回过头指着我面前怒发冲冠的女孩跟他说,“她要离职,今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要她离开。”
“好的。”汪明睿一头雾水的接下任务。
傍晚下班之前我特地去设计师大厅看了一眼,刚刚那个煽动他人离开的女人果然不在了。
办公室里的设计师们的目光都暗搓搓的黏在我身上,我跟一第三排的一个女生对视了,她迅速低下头去假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笑了笑,走到过道中间扬声道:“你们好好工作,采影是不会倒的,它陪伴我好多年,走过了很多风雨,我相信它。”
众人抬头,对着我一个劲儿的点头。
我快步走出采影,准备去医院看看魏以沫,却在门口被魏以沫的姥爷拦了下来。
老先生一头银发,精神矍铄,坐在马扎上,手里提着一根拐棍在电梯口等着我。
“下班啦?”
我的头皮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
“别紧张。”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土,“我们谈谈?”
在我还是魏以沫的时候,魏姥爷对我来说是一位很和蔼的老人,总是像个佛爷一样笑眯眯地望着我。
如今我的身份暴露,再看他总觉得他的目光是一把寒刀,锋锐犀利。
我请他到楼上的办公室一坐,他同意了。
在等电梯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是个好孩子。”
“你不要一副惊讶的样子。姥爷这么大年纪不是白活的,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愧疚,坏孩子是不会愧疚的。”
总裁专用电梯上的很快,一路畅行无阻,不多时就回到了公司。
我引着他在办公室坐下,给他煮了一壶茶。
魏姥爷连连摆手:“不了,说正事吧。你和魏以沫之间所谓的互换身份是怎么回事,真的像魏东河说的那样吗?”
我把当年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魏阿姨被魏东河推下楼那一段。
不是为了魏东河。
魏姥爷的身体从两年前就不太好,一直不能太操劳,基本都是看看花弄弄草的静养状态。
我害怕他猛然得知爱女去世的真相无法接受,反而埋下什么病根来。
“对不起。我当年太想靠魏东河的帮助离开令我痛苦的原生家庭了,所以出于私心同意了他的计划,帮助他隐瞒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出来说清楚,对不起。”
我站起来恭敬地向这位对我一向很好的老人鞠了一躬。
他在椅子中坐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放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岁。
我没忍住,眼睛一酸流了两滴泪。
魏姥爷这才回神,喃喃道:“沫沫她这些年受苦了。”
说罢,摆了摆手要站起来,我过去扶他,他没有挣开,借着我的力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挥手:“忙你的去吧,以后魏东河的事不要再管。”
“那您呢?”
他已经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我害怕他为了唯一的孙女,做些飞蛾扑火的傻事。
魏姥爷笑了笑,轻轻道:“我去弄死那个狗娘养的。”
他整个人特别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事一样。
我愣了一秒才追上去:“您别做傻事,魏以沫现在的亲人只有您了。”
魏姥爷把胳膊从我手中抽出来,眼神格外深邃而平静地凝视我:“我今年八十二岁,很多事再不做,就永远也做不了了。”
“菁菁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我都知道。只是我以为他会看在我和我死去的女儿的面子上对沫沫好,但是我想错了。这种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没有心,我的一厢情愿害了菁菁也害了沫沫。”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