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被她这么盯着,心理压力也很大的。”
“这跟我可没关系,她进朱丽叶的第一天不就劲劲儿的。”毛岂半开玩笑道,“你不想被她这么盯着把她开除不就行了吗。我这种桦旗银行小公子,可从来不会给人道歉的。”
毛岂身体里的贵公子之魂开始觉醒,又在指点江山睥睨天下了。
他说:“我太了解她这种人了。我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同学就这么较劲,什么都要是最好的,一旦发现有比他更优秀的,就会二十四小时盯紧那人,睡觉都不闭眼睛。无所谓,你只要一直比她强就行了,他们很怂的。”
“我倒是想。”我坐进副驾驶,把安全带扣上,看着后视镜道,“但是人家的业务能力过于出色。设计水平一流不说,审美也很有特点,她作品里的锋利在业内很少见,我得留着她发光发热。”
“得嘞。”毛岂一打方向盘出了停车场,幽怨道,“您身边都是宝贝,只有我是个可有可无的天才。”
这人忒不要脸。
毛岂带着我到了护城湖边,从停车场下来,穿过小树林走过去,就看到一栋外观精美的巨大船只停靠在岸边。
此时夜色将至,地平线处的湖面和落日余晖交相辉映,船只上的灯光点亮了湖面,有波光粼粼的闪耀美感。
我从岸边下去,被服务生扶着胳膊进入船舱。
这艘船主打西餐业务,地道的法式风味,我跟毛岂边吃边聊,过得相当愉快。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好了。我们就可以痛快做朋友,一直共享美好时光。”
“嗯嗯。”毛岂轻轻摇头,并不赞同我的观点,“如果你喜欢我就好了。我们就可以痛快做情侣,同样共享美好时光。”
他说的也对,所以这是一个死胡同。
我幽幽叹气:“所以这都是命?”
毛岂耸肩:“也许吧。”
饭越吃到尾声,我的心情越是低落,总觉得一场盛席将散,之后留下的只有一地杯盘狼藉。
“你怎么了?”毛岂敏锐地注意到了我的反常,停下刀叉,关切的望着我。
“没什么。”我将腿上的餐巾布拿了下来,“我去个洗手间。”有落荒而逃的感觉。
在洗手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感受着冰冷的水柱从我的手指缝隙中冲过去的无情,我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世间好物不牢坚,彩云易散琉璃碎。
一切相聚都是为了离别,离别才是人家常态,勇敢一点宋如芸。
我给自己反复做着心理建设,身旁来了一个带着酒气的男人的身影,他站立的地方离我格外的近。
我默默向一旁撤了一步,关掉手龙头准备离开。
那人却向前一步,拦在我身前。
我知道这是遇到借酒发疯的了,干脆站在原地抬眼去看。这人长得还不错,皮相干净,五官分布均匀,眼睛细长但是不显阴柔,反而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成这样也要耍流氓。
我们对视许久,他突然道:“我认得你。”
我说:“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过于讲究,我朋友还在外面,你既然认识我,那么我们就有空再聊好了。”
说着,我越过半个身子,试图突破他的长臂封锁。他虽然看上去很瘦弱,但是动作十分迅速,眼疾手快地将我挡了回去。
洗手间里没什么人,只有我和他在对峙。我索性往后退了一点,站在洗手池前的大镜子前,冷冷地盯着他。
“我叫薛俊楠。”他开始自我介绍。
我还是不说话。
他目测了下我到门口的距离,怕自己一旦追过去,我会绕一圈跑出去,就坚持堵在门口,问我想不想做邓文丽。
我说:“你以为你是谁,新闻大王薛俊楠吗?”
薛俊楠勾起嘴角,双手撑在洗手间的门框上,不羁地笑了笑,说:“我不是新闻大王,你也不是邓文丽。但是如果你想成为下一个邓文丽,我就是下一个华国珠宝设计大王。”
这人的野心还不小。
“你知道我是谁?”不然也不会这么直白地来套路我。
果然,薛俊楠点头,眼神迷离了些。
他说:“你是朱丽叶的首席设计师妙莉叶,本次设计大赛里跟Windy小姐画风神似的那一个。我想投资珠宝设计生意,你和我结婚,我出钱你出设计,我们各有一半股份,你说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你知道我是妙莉叶,不应该不知道朱丽叶有我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我是朱丽叶的大股东,有话语权有地位,为什么要抛弃一切跟你从头再来?”
这人把我都在这儿快十分钟了,我今天穿了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细细的一条小柱子一直在拱后脚的骨头,累的心里直冒火,说话也带了几分不屑。
薛俊楠也不恼,只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可是谁知道平静的湖面下埋着什么呢。据我所知,如果你真的可以完全掌控朱丽叶的话,朱丽叶的股权就不会被北美那些大财团瓜分。”
他说的是实话,当年我在北美创办朱丽叶算是异军突起,非常受本地市场的排斥,各种黑帮和财团来找麻烦。
如果不是毛岂凭借他的关系,给我拉上了这些财团的线,就没有今天这个朱丽叶。
这些事情,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薛俊楠以为我是财团的傀儡,实际上大家最多算互惠互利互相算计。
“你可以走了。”我说,“我已经进来了十几分钟,我朋友会来找我的。”
薛俊楠朝身后看了一眼,跟我挥手道:“后会有期,妙莉叶小姐。”
他走后,毛岂就慌慌张张地凑过来了,问我怎么这么久没回去,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我说没什么,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薛俊楠临走时看我的表情太志得意满,让我很在意,干脆让人去查了他的身份背景。
毛岂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走就走,我们吃完饭回去,第二天早上前台就告诉我他退房了。
我原本想送他,也没有成行。
倒是毛岂给我留了一封信,说华国人讲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终会再见,不必送,他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