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城脸上没有倦色,平静而沉着地看着我。
我把手放在他手掌中,借力站起来,将医生的话转述给他:“你说,借用她身份得到你的这个人情,我这辈子还得完吗?”
陆墨城没有言语,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们穿过漫长的走廊,乘坐电梯来到大厅,看到外面已经黑透的天色,好像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来那般浓重。
“还得完。”陆墨城一边拉着我走向夜色,一边坚定地说,“你只是借了她的身份而已,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和她没关系。”
“嗯。”
陆墨城为了和我去巴厘岛度假,已经把星海集团的诸多会面和谈判向后推了,如今孽力回馈,根本没时间来看魏以沫。反而是我,因为汪明睿和俞风风的存在拥有忙里偷闲的时间。
我把这些挤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了魏以沫身上,得知她快苏醒时,更是请了假,在她病床旁和衣而眠。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根本不是照顾人的料。干脆请杏姨重新出山,到荣城来照顾我和魏以沫。
杏姨是刘晨昊集团公司里的一位职员的妈妈,要请她必然会惊动刘晨昊,因此杏姨过来的时候,刘晨昊的电话也追过来了。
“你怎么突然想到找杏姨了?”
我将目光从手上的设计图拿开,直言道:“魏以沫昏迷了,我来照顾她,让杏姨帮把手。”
“你会照顾人吗?”
“还行。”
刘晨昊犹豫了下,又问说:“魏以沫醒了吗?情况严重吗?”
我以为他的犹豫,是暧昧期特有的踌躇,边说:“要不你来看看她?”
“……好,我下午过去。”
说是下午,刘晨昊来的时候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杏姨将她在家里做的饭菜一样一样从食盒中取出,放在我们面前,三菜一汤,每样只有一点。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刘先生也要来。”杏姨很爽朗,对着刘晨昊道歉,“夫人吃得少,我怕浪费就准备了一点儿,您下次要来跟我说,杏姨给你烧一大桌子菜。”
“没关系。”刘晨昊好脾气地摇头,“我去食堂买点吃的就好。”
“那你们先吃着,我去隔壁看看魏小姐。”
杏姨说罢就出门了,留下我和陆墨城对着桌子上的饭发愁。
“怎么办?你点外卖吧。”
刘晨昊欣然同意:“医院里的异味不好太重,吃粤菜怎么样?”
“好。”
刘晨昊直接给相熟的私房粤菜馆打电话,不到半小时晚餐就到。
等晚饭的时候,我问刘晨昊要不要去看看魏以沫,刘晨昊摇头拒绝了。他的面上浮现出一种夏季泉下月色般的清冷,静静凝视着我道:“你要小心魏以沫。”
他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我听着更不知所谓。索性刘晨昊也不是什么爱藏话的人,我疑惑的表情还没被肌肉调动到位的时候,他就接着解释了。
“魏以沫的昏倒应该跟我有关系。你和陆墨城出去度假后,她经常郁郁寡欢,偶尔会给我发短信让我过来陪她说说话。我没时间,就直接拒掉了。”
我点头,春季是部署新一年的影视战略最忙的一段时间,他又接手刘氏集团影视部分不久,正是新贵,社交和工作忙的要命,没空来看魏以沫很正常。
刘晨昊接着说:“她昏倒前,我陪老爷子来医院体检,办好手续后想着既然顺路来了,就去看看魏以沫。她大概是把我当成一种新的精神寄托了,我们聊了几句后我要告辞,她就向我表白了。”
刘晨昊叙述的很平淡,但是我很惊讶。
我没想到看着易碎而脆弱的魏以沫能有这份决断:“你怎么说?”
“我拒绝了。”刘晨昊垂下视线,“我不喜欢她,不能耽误她。”
氛围奇异的低落,我不知道该不该出言安慰他,只好接着问问题:“这跟我要小心她,有什么关系?”
刘晨昊顿了下,轻轻道:“因为我走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眼神,很愤怒,很疯狂。”
我心念一动:“是像护食的野兽一样疯狂吗?或者像被抢了孩子的流浪猫、流浪狗?”
刘晨昊很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把刘晨昊推开,自己却被撞到在地。
因为我从玻璃反光里看到了穿着病号服的魏以沫。
“又是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宋如芸?!已婚妇女跟未婚男人独处一室,你很骄傲吗?看原本爱着我的,我爱的人都跑去爱你,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魏以沫手背上还有被胶布固定着的静脉留置针,针头位置因为她推人的举动而大幅度出血,但是她不在乎。
将我推倒后还想要扑上前来打我,还好刘晨昊眼疾手快将她按住。
发疯的魏以沫力气巨大,在刘晨昊怀抱里剧烈挣扎,试图挣脱出来。她一边扭动一边发泄对我的愤怒,质问我为什么明明有了陆墨城还要勾引刘晨昊,难道得到一个男人的爱不能让我满足吗?
杏姨从门口走进来,探头看了一眼后迅速到走廊上喊医生。
魏以沫叫嚣着:“我恨你宋如芸,我恨你!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后还要抢走我的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凭什么?!”
“宋如芸你凭什么!!!”
魏以沫喊得撕心裂肺,并成功把手挣出来一直,在刘晨昊脸上挠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就在她要彻底挣脱的瞬间,医生鱼贯而入,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刘晨昊被带走消毒敷药,穿坡跟鞋的护士伸手来拉我:“你还好吗?”
我试了一下,想借力起来,无奈又坐回去。
“起不来。”
刚刚被魏以沫推了一下,实在没有防备,胯骨好像扭伤了。
护士很紧张地去叫已经散去的医生,我靠在床头柜上休息了一会儿,被带去骨科做复位。
陆墨城匆匆忙忙赶来,脸色阴沉地看着卧病在床的我。
“魏以沫又发疯了?”
我伸手示意他过来,陆墨城跟我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脸色黑黢黢的坐到我旁边:“说话。”
我摸了摸他的手指,安慰道:“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