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我一时的脆弱。”
被白辽绑架带着走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想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依靠谁，谁可以被我心无芥蒂地依靠。
想来想去，觉得这人还是陆墨城，只有陆墨城。
我们互相亏欠互相纠缠，有解不开的纠葛。这种事关生死的事，只有找他，我不会觉得愧疚。
陆墨城坐在床边，原本很期待地等我的回答，听到我说是一时脆弱后又重归平静，反手握住我：“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事儿就这样过去，在荣城没有掀起什么波澜。除了几位当事人，刘晨昊以外，几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在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后，又待了两天就出院了。
白辽集团陷入一片混乱，两周以后被魏东河接手。“夜风”小组的调查结果显示，在车祸发生后，白辽抢了陆墨城队伍那边的一辆车逃掉了，从此不知所踪。
他出示的视频中的疗养院，陆墨城的人查出来后我亲自去了一趟，我母亲果然不在。
据周围的人说，那间医院已经荒废多时，最后一次见到有人出没是在一年前。我拿出白辽的照片，问他见过这个人吗？
老太太摇头：“不是，但是看起来跟他穿得差不多，而且长得还不错哩。”
我想了想，将魏东河的照片搜出来，问她：“是这个人吗？”
老太太摆手：“哎哟，我都记不得咯。你给我看得这些人，穿得都差不多，梳个大背头，我啷个认得出来？！”
说罢就要走，“夜风”里很擅长沟通的武夏夏跟上去。
半晌之后走回来，远远地看着我就摇头。
“怎么了？”
“桂姨说这家医院原本是私人承包的，跟政府租了六十年的地，生意特别的好。结果大约二十几年前老板一家子出意外都死了，这家医院就被老板家的亲戚接手了。”
“中间换了四五茬人，每一任老板家里都出点事，十里八乡的就传这里是凶宅，渐渐就荒废下来。近十年来，除了啥都不懂的练胆小孩，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来。”
所以我母亲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离开的，和谁有关系，被查出来的几率变得很小。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武夏夏安慰我：“您别太失望，我们会顺着这个线索继续往下查的。”
“没事。”我摇头，“都回吧。”
我寻了母亲这么多年，接受过太多回失望了，这次失败会打击我，但是不会击溃我。
当天乘坐飞机回到荣城，采影的舆论战已经打得很漂亮，单拎出科韵设计的负责人迟迟不露面这一点，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把他们压着打。
何况公共关系部新上任的部长李维维是个爱搞事情的人，她手下的官博三天两头就要cue一下科韵设计，调戏人家官博皮下。
我住院那两天，科韵设计还被曝出官博皮下实在背不下这倒打一耙的良心、，频繁离职的消息。很快上了热门讨论。
有人说采影太锋芒毕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说完全不是对手的科韵设计和同行业的小虾小米，就拿鼎盛设计来说，作为稳坐国内珠宝设计第一把交椅的大企业，怎么会坐视采影崛起？
采影人微微一笑，那有什么的，我们上面有人！
星瀚设计可是我们采影的投资者之一呢。
陆墨城看着网上纷飞的舆论，吃饭的时候特地提了一嘴，用他好看的眼眸瞥我一眼：“企业文化是很重要，但是那是对内的。对外和消费者走得太近不是好事情。”
“我知道。”
我下午已经和李维维开过会，要她配合网友这一波吃瓜热情后就逐渐冷却，树立好亲切但不亲近的品牌形象。
“星海集团这么闲吗，你还有空关心采影？”
自从那次在医院敞开一点点心扉，正视了自己还喜欢陆墨城的事以后，我对他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不再有百分之百的防备心，而是软化下来，偶尔会和他开开玩笑。
陆墨城也笑：“很闲，所以宋小姐要和我出去走走吧。”
英姐和管家相视而笑，周遭的空气顿时充满了暧昧的粉色泡泡。
小舟舟被英姐抱在怀里，咿咿呀呀地抓空气。
饭毕，陆墨城去洗手间漱口，然后带着我坐上迈巴赫，往后山的山顶去。
道路两旁的护路树像一道道标杆，飞速地后退、变小、缩成一个个逐渐看不见的黑点。
“你要带我做什么？”
陆墨城说：“到了就知道了。”
十二月的深山已经很冷，我从家里出来没穿厚衣服，抱着手臂搓自己胳膊。
“以后多穿点。”陆墨城看着我打寒噤，眼角就耷拉下来，皱着眉将他的西装外套脱给我。
一股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将我笼罩。
“我不冷。”
陆墨城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目视前方。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坦泥地，不太遥远的前方是万家灯火，霓虹灯被雾气氤氲打散成一团团的暧昧色块。
很漂亮。
登高望远，心情开阔。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心情沉静下来，这些天因为没有找到母亲而总是笼罩在心间的淡淡忧愁被驱散不少。
“谢谢。”认真地说点掏心窝子的话，总让人难为情。
露水将我的拖鞋打湿，原本软萌的粉色兔耳朵拖鞋变得垂头丧气、毛发结块。
我低着头，动了动脚趾头，兔子耳朵抖了抖。
“宋如芸。”陆墨城轻轻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说：“国外最近新出了一种技术，据说可以唤醒植物人，我会把这个团队请来荣城给魏以沫治疗。等她醒了，你就会看到我对你的爱。”
“相信我，好吗？”
这时，遥远的环山公路上烟花绽放，美丽的烟火热烈又纯粹，一切都美好的如同一场梦境。
所有的昨日和明日都远去了，世界上好像只有我和陆墨城，还有正在盛放的烟火。
“我相信你。”这句话在胸口来回滚动，最终也没能被吐露出来。
陆墨城也没有很失望，将我抱在胸口好一会儿才道：“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