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帽子掩住脸颊,低头飞速穿过围追堵截的记者们,钻上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你这么跑了他们肯定要大写特写你的负面消息。”陆墨城坐在我旁边,波澜不惊道。
“是啊。”我向后靠在车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那就麻烦陆老板替我公关了。”
车子驶出去几百米,身后扛着机器追上来的记者逐渐被落下。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打心眼里生出厌烦。
我很想摆脱这样的生活,但是又无从下手。
陆墨城微凉的手指头按在我的眉间:“开心一点。”而后掏出手机调出来一个号码:“查一查今天法院门口的记者,让他们失业吧。”
“没有为什么,夫人不高兴被他们追着拍照片。”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问了什么,把他问得有些恼。
我也是一惊,就这样草率地决定其他人的命运吗?
“不用辞退。”我坐直身体,赶忙道,“警告一下就可以了。”
“这样毫无用处,你对他们仁慈,他们只会记恨,只有用铁血手腕压下去,才没有人敢去触碰你立下的三八线。”
陆墨城很坚定的按照自己的办法行事。
我知道他说得对,也认同他的做法,只不过我不能直面“以势压人”尤其是压迫普通人这件事。
“我是不是很虚伪?”
陆墨城睥睨了我一眼,淡淡道:“有些虚伪。”
在法院门口堵我的记者们被辞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在网络上组成了一个纠察宋如芸大队,把自己整理和总结出来的“宋如芸八宗罪”发出来。
他们不是瞎讲,非常讲究证据和策略。
李维维把这些内容整理出来后,来问我要不要做一下公关:“您是采影的主心骨,我们不想看他们这些跳梁小丑这么说您。”
“由他们去吧。”我拒绝了她提出的直接封号的建议,“有时间就软性引导,没时间就放着不用管。我活在现实世界中,不活在他们嘴里。”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无视他人的目光和为了规范你的行为而做出的种种打压。
“我们的客户维护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此说什么?”
“没有。”说起这个,李维维的语气轻快了很多,“国培安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放着呢,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闹意见。不过业内很多人在嘲讽倒是真的。”
“不必管。”
舆论发酵了几天,我下班回家的时候再次被这些记者堵在路口:“宋如芸小姐,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
“您真的对记者采访人员进行打压,以至于他们再也不敢来问您‘真假魏以沫’相关的事了吗?”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就要塞进我嘴里的话筒挪开。
“不好意思,我拒绝接受你们的采访。”
说着,便把车窗户升起来,扬长而去。
回到家中,陆墨城抱着小舟舟在等我,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了晚饭,在甜点时间里,我跟陆墨城说:“我明天要带着小舟舟去瑞士,刘晨昊和魏以沫都在那里,你要一起吗?”
陆墨城摇头:“公司有事,你们去玩吧,保持联络。”
“好。”我要到书房去,陆墨城却拦住我:“一起喝一杯吧,我们好久没有坐下来聊天了。”
我复盘了一下采影和星瀚最近的经营状况,不置可否地挑眉,调整了脚尖的方向,又重新在餐桌前坐下来。
“去看电影吗?”我建议道。
“《美丽人生》?”
“好。”陆墨城带着我去楼上,从酒柜里抽出一瓶有年份的威士忌,被我推了一把:“喝白兰地吧。”
白兰地相对柔和,更适合这种小憩时刻。
我们窝在电影房的宽大沙发里,相互依偎着看巨大的荧幕上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陆墨城显然被感动了,一言不发的抱着我。
我感受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心里想到了无缘于世的小花。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对此还是耿耿于怀。
每一个静下来的时刻,我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如果陆墨城不跟我闹脾气,我们一直就心无芥蒂的在一起,我就不会因为那三个订单而穿越小半个城市跟陆墨城吃饭。
如果我没有去赴那一场约就不会出车祸,如果我不出车祸,我的孩子还好好的在我的肚子里,想伸懒腰就伸懒腰,想踢踢腿就踢踢腿。
可是陆墨城不是那么想的,他意外又茫然地问我:“什么?”
我推开他,往旁边躺了一点:“没什么,我困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去采影,跟汪明睿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接上下课的小舟舟直飞瑞士。
陆墨城怕我们出意外,坚持要我们坐他的私人飞机去。
“我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听我的!”陆墨城握着我的肩膀,毅然决然不容反驳。
“好。”
刘晨昊要陪着魏以沫走不开,让他的一个助理来接我。
我和小舟舟下了飞机后直接从绿色通道出去,上车后被他带到魏以沫在的医学研究所。
小舟舟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睁大眼睛兴奋地看个不停。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好,我给秘书长发消息,要她帮我在瑞士看一套房子。
秘书长回:“好的。请问您想要公寓还是别墅,在城市还是乡村?”
我拿这个问题去问小舟舟,小舟舟皱着眉头指了指外面的雪山:“能看到它就好啦。”
秘书长得令去做初步筛选,而我和小舟舟也抵达了本次目的地。
刘晨昊穿着厚重的冲锋衣在门口等着我们,颠了颠小舟舟:“长胖了!”
“没有!”小舟舟竭力抗议他的评价,“我长大了!”
我给小舟舟和自己拉紧了羽绒服帽子上的绳子,然后带着他往研究所内部走去。
“魏以沫怎么样?”
刘晨昊耸肩:“老样子。我亲爱的睡美人。好在医生在她身上做的治疗程序不多,不然我真的接受不了。”
他给我举了隔壁一位患了渐冻症的白人男子的治疗过程,我没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打住,不要再说了。我有画面感了。”
刘晨昊就笑,眉毛略有些耷拉着,仿佛在说: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