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城和刘晨昊深刻凝视着对方，如同两头即将决斗的狮子。
我无奈扶额，敲了敲桌面，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说正事儿。”
“采影上市需要的资料你带了吗？”
陆墨城调整了下坐姿，淡淡道：“没有，但是已经获批，你要的话随时可以去我公司拿。”
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魏以沫还在医院等待我回去呢。
想到魏以沫，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烦乱起来，愁上眉梢，摇头说：“算了，我最近没时间去你那里。你跟手下的人说一声，直接送过来吧。”
陆墨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我怕他误会，将本来要跟刘晨昊说的话咽回去，又补充道：“或者我让汪明睿过去拿。”
陆墨城不置可否，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不动如山。
“还有别的事吗？”我希望陆墨城赶紧离开，让我跟刘晨昊诉诉苦，说说魏以沫的事，不然我的神经真的要绷不住了。
心里太烦乱，我的口气说不上好，配合脸上的表情，显得对陆墨城满不在意且十分想跟刘晨昊有私人时间的样子。
果然，陆墨城周身的气压明显地降下来，他冷冷道：“没有跟我回去拿文件的时间，却愿意把时间花在和别人聊天上。宋如芸，你对采影真的很上心。”
我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这时候不应该夹枪带棒的讲话激化矛盾，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有巨大的毁天灭地的欲望。
“陆先生心里知道就可以，没有必要说出来，弄得大家都很难堪。还有，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已经离开了。不打扰别人的对话，是一种礼貌。”我也冷冷的，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好！”陆墨城重重点头，“你们慢慢聊。”
他说罢转身离开，我看着他远去，转身就看到刘晨昊正在看着我，他微微笑起来：“何必呢？”
我摇头又摇头：“不知道。总觉得既然迟早要失去，不如现在就让他走。”
刘晨昊很不赞同：“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来说，陆墨城不是那种很执着于过去的人。他现在喜欢你，就会选择你。”
“真的吗？”我有些犹豫。
陆墨城跟魏以沫的感情，其实不止于爱情，更多的是魏以沫对于少年陆墨城的救赎，割舍一份这种感情，和放弃曾经的自己差不多。
陆墨城会放弃吗？我不知道。
刘晨昊听过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用自己水光潋滟的眼睛注视我：“要不我们去湖边走一趟？”
“嗯？”我抬头看着他，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不是要聊和柴德洛家族的合作吗？”
刘晨昊摇头：“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行，看着很累很疲惫。不好好休息是无法好好工作的，出去走走吧。我在路上跟你说。”
我妥协了，跟着刘晨昊一起走出去。
如今已经一月中旬，离过年越来越近，城市里到处都挂着红色的装饰品，很热闹也很喜庆。
人们行迹匆匆，我坐在车里，看刘晨昊拉着我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道路两旁的建筑从高楼大厦慢慢后退成普通建筑，然后是二层小楼，再然后是连成一片的平房。
刘晨昊在一个路口拐下大路，直奔村子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刘晨昊握着方向盘微笑：“天涯海角。”
“下车吧。”
我下车后跟着他在街道中东拐西拐，最后从一条土路直走出去，来到热闹的市场。市场熙熙攘攘，一条南北的长路上挤满了摆摊的商贩。
我左手边的摊位是做棉花糖的，大人拉着孩子在前面等。小朋友的脸蛋红扑扑，穿着厚实的黑色中长款棉袄，被突然冒出来的我和刘晨昊吸引了目光，好奇又腼腆地打量着我们。
不远处有一家小的音像店，门口摆着大喇叭在唱苦情芭乐情歌，音像店对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大众汽车，后备箱大开，露出一排车载唱片，大放欢乐的洗脑神曲。
音像店的小老板气得直翻白眼，站在门口死死瞪住对面。
卖糖葫芦的大爷拖着扎在草把子上的一串串糖葫芦经过卖油炸糖糕的小摊前，身后一个小孩子追上去。
三五辆电动车从我身旁经过，刘晨昊拉了我一把：“别挡路。”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我看着刘晨昊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了这么普通的一个问题。
刘晨昊笑着说：“让宏天的人帮忙找的。”
“哦。”
“开心吗？”
“还行，一般。但是不烦恼了。”我有些感动，“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
日常的普通生活给人以抚慰，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我有“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的释怀感，仿佛正在给我压力让我烦恼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唯有此时此刻，当下的活着，才能让我印象深刻。
“你忘了，我就是在这样的市井中长大的。”刘晨昊的声音淡淡的，饱含着怀念、遗憾和感慨。
我侧过身去看他，他正温柔地注视着我，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好看得出奇，和身后斑驳的砖头砌出来的院墙格格不入。
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过来打招呼：“帅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姑娘很好看，眉眼弯弯，笑起来嘴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刘晨昊看了我一眼，摇头道：“不是。”
“那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不可以。”刘晨昊拒绝过之后，冲那女孩微微点头，拉着我的手腕融入集市。
我们沉默地走了十几米远，我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其实我还是喜欢陆墨城。”
刘晨昊走在前面，淡淡点头：“我知道。”
我们又无话可说。我将手抄进大衣的衣兜里，低头踩影子玩。
刘晨昊个子高，还有天然的自来卷，如果不好好打理就会翘起来，成为宅男同款小卷毛，很显脸小，也很青春。
从五年前起，刘晨昊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理好这头卷发，让它们直爽服帖地待在头上纹丝不动，以显示自己的成熟和冷静。
现在走在风里，被风一吹，有一绺卷发终于不服输地蹦出来，倔强地挂在他后脑上随风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