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病,虽然只是发寒热,却因前天落了水较往常严重了些,整整在**躺了好几日,荆之痕因着她的病向宣仁帝推辞了教习公主的事,公主已心知和她再无可能便也作了罢。
这几日她病好了些,丫鬟们缠着她要她带着去报恩阁里摘梅花,她被缠得没法再加之在房里呆久了也想出去走走便应了她们。
走出莲花小筑来到师父住的青莲斋,正看到付南命下人们整理打包东西。
“四公子。”付南看到她走过来便行了礼。
“付总管,这是——”这一箱箱的衣物书籍,应该都是师父的。
“前天庄主收到南边靖王爷的帖子,靖王爷纳妾邀你师父过去喝酒。”
“哦。。。”这靖王爷是师父的好友,她也曾见过一面,只是靖王爷前些年被调到南郡,美其名曰封个富庶地安养天年,可大家都清楚宣仁帝把他调过去是为了盯着南面。
“不就是纳个妾,让师父大老远的跑去南郡。”她有些不以为意。
“其实庄主早些时候便要去的,上次你从小苍山回来,庄主也收到了靖王爷大寿的帖子,只是因为你要回来便推脱了,这次王爷再来邀约你师父怕也为难,所以决定走这一遭。”
“原来如此。。。师父这一去怕是要个把月才得回来。”
“恩,南郡的路虽然好走但路途甚远,一来一回总要耽搁些时日。”
“那师父什么时候走,在他离开前我总要去送送。”
“咦?”付南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庄主没和你说吗?”
“说什么?”她这几日并没见着师父。
“庄主决定这次带你一同去南郡。”
“带我去?”
“庄主已让我命人收拾你的细软了。”
她带了丫鬟们进了报恩阁,报恩阁的梅花开得很好,小丫头们在梅林里说说笑笑的玩闹,她坐在梅树下发呆。
师父要带自己去南郡定是为了带她离开燕城,离开。。。他。。。
自那日回来后,她不曾再进宫,他也没有再来莫离山庄,这么些天来,她总克制自己去想他,想他在做什么,想他是否会想起自己。
她是答应了师父要远离三师兄,可是,那人毕竟是疼爱她的三师兄啊,怎能说忘就忘呢?
那时候她还小,师父永远那么清冷淡漠的样子,对她又过于严苛,所以她和师父一直隔着一层,不怎么亲。大师兄沈晨阳是师父十八岁上收的徒弟,因为从小跟着师父性格里也偏像师父那样冷冰冰的,见了她只点个头也不说话,比起师父其实她更怕这个大师兄,她倒现在还记得她因为怕水而被他扔进池塘里的事,二师兄。。。人是不错,整日间嘻嘻闹闹的没个正经,总爱捉弄她拿她取乐开心,只是他寄情于山水不喜礼教的约束,所以呆在莫离山庄的时间少得可怜。
所以从小陪着自己照顾自己的就只有三师兄,三师兄的手很温暖,他会牵着她的手去看二师兄的桃花,三师兄的梅花,带她去逛南大街的集市。
她摔倒了大师兄会来牵她,她哭了三师兄会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哄她,她做错了事被师父罚站他会从厨房偷青团给她。。。
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的三师兄是当朝的太子,是那个人的儿子,虽然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也不恨他,他是她的三师兄,永远对她好的三师兄。
对过去的事她没有怨恨没有不甘,一切的一切都是历史的变迁,她无力改变也不会去改变,其实只要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谁拥有这个天下又如何呢?
小时候的自己唯一的心愿便是和三师兄牵着手一直走下去,只有他们二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在一起。
三师兄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来对她说——你好,我叫馥燕连,是你三师兄,只是。。。你可愿意做我师弟?
“我叫莫青廷,是师父取的名,我。。。愿做你的师弟,你可愿意做我师兄?”
他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莫青廷,小四儿。。。”
“三师兄。。。”她盯着他的脸,“三师兄,你长得真好看!”
他终于呵呵的笑出声,突然又止住笑容,看着她的眼里有璀璨的星辰在闪耀,她听见他说,“小四,你知不知道,你才是好看呢!”
那年她八岁,他十一岁,她便做了他的师弟,他的小四,而他,成了她的三师兄。
“馥燕连。。。馥燕连。。。”她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檀香。
“小家伙,怎地叫我名字?被师父听见又要罚你。”他却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喜欢她这样轻喃自己的名字。
“我才不是小家伙!”
“你不是小家伙难不成还是大人了?”他背着她走在念恩阁的桃林里,她逛累了耍赖要他背。
“我过了生辰便是十岁了!”她不服气的说。
“十岁?”他微笑着,“那还是孩子啊!”
“才不是!”她咬了咬下唇,“等我过十岁生辰时,我要把二师兄埋在树下的酒都挖出来喝光!”
“真的吗?”他还是笑,“真是小孩子心性。。。”
“三师兄!”
快要十岁的她和十三岁的他在一片粉色的桃林里,边说边走,她的豪言壮志他的淡淡微笑都定格在了那一年。
她被师父抱在怀里,看着三师兄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情愿就此死去。。。
她抓住师父的袍子,一遍遍的说: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三师兄。。。
从此便是三年的离别。
三年后,他是太子,高高在上,她和他,前世今生,再无可能!
“公子?公子?”小兰花手里捧着梅花轻唤她家公子,她家公子在梅树下坐了都快几个时辰了,连袍子上落了这么些梅花瓣也不自知,她替她轻轻掸去,“公子,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