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他的心里有一道伤!
两人已经全然没入水中,丝薄的纱衣被浸没,四周氤氲着水汽,绾意有些燥热,纱衣黏在身上也有些难受,可让她当着流云祈羽的面宽衣解带,除非要她的命。幽幽一声叹息,绾意觉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头了,眨巴一双被泪水润湿的亮晶晶的眸,有些丢脸得想着某种心思。
流云祈羽一把抓回逐渐钻进水池中的绾意,大片大片的水汽已经没过她的下巴,她却恍若不知,傻傻的,让人不知如何是好。强势的将她拉回自己的胸膛,堂而皇之的开始帮她褪去身上湿润的纱衣。
绾意攀附在流云祈羽的肩上,眼前一片氤氲,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上心头。
“绾意来到我的身边吧!”
流云祈羽的话语似一把绵绵的剑刺进绾意的心口,带着些许无奈,些许乞求。绾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跳过脑海是答应他吧!答应吧!只是她开不了那个口,只能逃避似的,重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流云祈羽像是早已预知了她的答案,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一生他别无所求,要的不过只是一个萧绾意罢了,为何他们明明相爱,却是咫尺天涯。
“祈羽,别逼我!”绾意叹息。“我们逃不掉的!”
“逃?”流云祈羽讽刺,“我们为什么要逃?绾意你在怕什么,你应该知道这天下没有人能阻止我!”
绾意沉默,定眼望着他一脸狂纵的样子,仰起湿漉漉的头颅,双手怜惜的捧着他的脸,他的唇薄削而冰凉,她的唇温暖而柔软,贴合,辗转,叹息,推开。
“祈羽你知道吗?我最怕是有一天我会身不由己成为一把刺入你胸膛的匕首!”
流云祈羽心惊,不可置信对上她的眼,再看到那眸光散发着坚定和伤痛的光芒之后,他只是有些凄苦的笑了,“绾意,你真狠!”以爱他之名,逼着他放手。他想挽留,却无从下手。
“祈羽,没有我,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地间!”而我只会成为你的桎梏,成为你致命的伤。
“可是天地广阔,没有你,我怎么办!”
流云祈羽脆弱将脸埋在绾意的颈间,就像是失了依托的孩子,这个世界太过冰冷,而她是他触手可及的温暖,哪怕万劫不复,他也要抓住她。
“祈羽你的过去我无法触及,你的未来我不敢参与,原谅胆小的我,我只想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的活着,经一世风霜,看乱世浮沉,惟愿此生,了无声息的活着,做个平凡人!”
“你告诉我绾意,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所有人都将我推开,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母妃走了,云裳走了,现在连十三哥也走了,难道你也要离开我吗?”一瞬间流云祈羽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中一般,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从小每到月圆,他的眼睛头发就会出现异常,当时吓死了不少宫女太监,这也是后来为什么那么多人称他为妖孽的原因,从他有记忆开始记得便是那个他该称之为父皇的男子挥剑要杀他,而他的母亲挡在他的身前,与之对抗。因着他的出现,他知道母妃一直想要见到那个男人,却从来不见,反而每次那个男人来的时候还被母妃拒之门外,久而久之,那男人也就不来了。
直到有那么一天,那个男人来了,带着他新纳的妃子得意洋洋的站在母妃面前,他看到母妃的心在滴血,但是那个男人却看不到,他还在故意刺激母妃,他愤怒的冲了出去,狠狠得咬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鲜红的血液让他变得兴奋不已,他被那个男人毫不留情的一掌打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额头撞在圆柱子上,汩汩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一种名为恨的情绪,在他的心中升腾起来。
那一夜母妃抱着她哭了一夜,从那日开始,他发现母妃开始变得虚弱,甚至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他慌,他恐惧,这个世界他只有母妃,小小的他早已看透了世事,懂得无法抗拒的便是死亡,他摸爬滚打的跑到那男人面前,结果换来的就只有一身伤,可是他还是不愿放弃,他知道只有那个人才能救得了母妃,所以就算是被打死也要去求那个人。只因当时母妃连自己都认不得了。
一次次的去,一次次的失望而归,新伤旧伤,终于他支撑不住了,倒在了皑皑白雪间,若不是路过的老嬷嬷可怜他,将他送回了璇玑阁,那一夜痴痴傻傻的母妃抱着他傻傻的流着泪水,而后他的身体好了,他想要再去乞求那人,可是母妃虽然痴痴呆呆,但是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一般,没日没夜的看着他。
他一直得不到机会溜出去,久而久之,他也就明白了,乞求敌人那是没用的,只有变强,变强,再变强,在那短短了一年里,他没有再走出璇玑阁一步,而是细细翻着母妃留下的兵书剑法,哪里知道就在他沉迷于武学之际,那个畜生竟然那样对他的母妃!
绾意感觉到颈间被冰凉的水渍浸透,她知道那是他的泪水,她静静的听着他的叙述,她知道他在带领着他走入他的世界,那是个她无法触及的世界,而他为了留住她,竟然硬生生刨开心中的伤口。
跨越岁月的长河,在那段用血和泪铸造的过去里面,我的爱,你到底受到怎样的伤害!
绾意没有哭,因为她的泪水不是为他苍凉的过去而流,而是要为他们每一个幸福的早晨相互依偎而储存的。
“流云……那个人到底对你母妃做了什么?”
“他给母妃下了一种‘美人泣’的毒!”
绾意心惊,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种美人泣的毒应该就是鬼医鬼谷子为了报复心爱之人,另嫁他人而制成的一种毒。中了此毒的人,神智逐渐失常,不会立即毙命,但是无药可解,想要保命只有不断服毒,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整天痴痴傻傻。
流云帝真是狠心,居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那个曾经为他出生入死生儿育女的女人。可是绾意不禁有些疑惑,凭借墨雪伊的本事,在尚未被美人泣控制心智的时候,想要逃离皇宫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又为什么甘愿留下来受此折磨呢?
流云祈羽已经冷静了下来,懒懒的看着池子的边缘,冷冷开口:“那是因为母妃当时已经逃不开了!”
绾意讶异,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安静的立在一旁,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以为每个月圆我都是怎样挨过的?”流云祈羽脸如寒霜遮面,浑身散发的冷意,连这一池汤泉都温暖不了,“母妃的内力,只能用于压制我体内的魔性,即使后来她神智全无,却还是会在每个月圆利用满身的内力为我驱魔,以至于内力流失的太多,再也补不回来了!母妃是为了我才会被逼着留在那座牢笼的!”
绾意温柔握着他的手,无声的给予他力量。
“流云寒简直就是个畜生,母妃为他这般,他美人在怀,江山在握,我们母子只想要一个安宁之地,可是这样微弱的愿望他也要狠狠的打破……”
那些日子小小年纪的他逼着自己去看那些根本看不懂的文字,每日都是累晕过去,才会安生睡一会儿,哪里知道就在自己熟睡的时候,那个畜生竟然夜夜在凌辱他早已神智全无的母妃。
那个夜里,又是月圆,他被尿意憋醒,却在经过母妃房间的时候看到那个畜生竟然不过母妃的哀求,尖叫,生生占有了母妃的身体。他愤怒的冲了进去,狠狠抓起桌上的烛台,冲向流云寒,狠狠的朝他身上砸去,可是小孩子的力量毕竟有限,就算拼劲全力,也只是伤了他皮毛。
流云寒好事被打断,惊见那个从出生之日便被自己憎恨的逆子,不由分说的就是一脚,将他揣到墙角,随后好几个踢腾,揣的他满脸血花,匍匐在地上。
而解了气的流云寒竟然又开了他的暴行,小小的流云祈羽张大着一双眼看着那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像只公狗一样做着原始而丑陋的运动,而他美丽而娇弱的母亲如一朵残花黯然的凋落着。
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他醒来的那一刻天旋地转,他的母妃死了,他被送到端静皇妃那里。而他不争不抢,不言不语,顺从的听从了一切。因为他在等,在等自己有足够力量的那一刻,亲手颠覆流云寒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