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女儿呢?”
云妙替师父发问,那小二想了想,又跑出去一会儿,回来道:“那二女儿嫁到了外地,后来听说进了京,就没有消息了。”
看来只能去王家镇找大师姑了。
看着师父有点胃口不佳的样子,云妙安慰道:“师父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师徒二人用过了午饭便去了王家镇,因路近,也没有坐飞剑,而是雇了马车,花了半个时辰便到。
打听得大师姑嫁的这家人姓赵,也算是镇上的大户,就住在镇东边青石街顶头,二人依言寻过去,刚看到一条宽畅的青石街,就见许多行人纷纷朝街内走,一边还议论着什么。
“这位大叔,请问这些人都是去看什么的?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么?”
云妙寻了位四五十岁的老者问道,那老者瞧了瞧师徒二人,道:“今天是赵老爷的五十三岁大寿,请了许多宾客,偏偏有不知哪来的对头领着人在酒宴上大闹,赵家的老少爷们和家丁们都打不过,这事闹到了现在,那对头抓着赵家四少爷在大门口对峙哩,非要赵老爷给他叩头认错,送上三千两纹银才能罢休。这不,左邻右舍,街里街坊的,都要过去看看哩。”
王家镇也不甚大,这等异事自然是镇上大半的人都来围观了。
“啊?”
云妙听得精神一振,目放亮光,“大叔,还有这事?快给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那对头和赵家有什么仇恨要这样大闹,还有,镇上的官府不管这事么?”
那老者见这般清秀灵气的小姑娘竟然这么爱听热闹,便也耐心地给她解答。
却原来赵家老爷赵继贤年轻时是做贩生丝生意的,他和两个朋友合伙一起去进货贩卖,结果有一回就亏了血本,赵家家底厚,虽是血本无归,元气大伤,也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偏他那两个朋友,虽是只点本金里的五成,却是家里全部资产,其中一个倒是想的开,回家过苦日子去了,另一个姓罗的素来就有些心眼窄,如今见家产赔光,便埋怨赵继贤当初不该叫他一起做这生意,赵继贤本来就心情郁闷,便也不客气地顶了几句,道当初是谁见生丝生意好,便一再地过来求着要加进来。姓罗的被堵了回去,一时想不开,就在自己家里上吊了。
那姓罗的妻儿便用块破门板抬上死人到赵家大门来哭闹,说是赵继贤害死了当家的,还寻了外郡一个会武的亲友打上门去,那时赵家人口不象现在这么多,也没几个家丁,都不是那人的对手,正危急间,赵继贤的娘,听说姓楼,是震东南楼之望的女儿,那时已经年过五十,正在家里后院领着媳妇们做饭,听到前头在闹事,拎着擀面杖就出来了。
那罗家亲友还在大发神威,瞧着赵家父子兄弟几人有被打趴下的,挂彩的,心生怵意不敢上前的,不由得洋洋得意,正指手划脚,狮子大开口要赵家赔五百两银子时,猛地当头一棒就罩了过来,那楼大娘将擀面杖使得虎虎生风,霹雳啪啦一顿擀面杖,直把那来惹事的人打得全无招架之力,东挑西窜。
那楼大娘打人也不打致命处,专门挑背上,腿上,膀子这些地方,那罗家亲友只不过挨了几下就顶不住了,听得自己骨头都是咯吱作响,连忙抱头鼠窜得无影无踪,连那罗家妻儿和地上尸首都不管了。
那楼大娘见人跑了,看着坐在地上已经被吓傻了的罗家人,见他们也不再打滚撒泼,便扔了五两银子出来,叫他们以后别再来,不然可就不止是只打那一个了。
那罗家人没占着什么偏宜,镇上的人也都觉得他们无理,灰溜溜地搬走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那时罗家儿子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罗家儿子在哪里学了武功,带了帮手,又回来找赵家的麻烦了。
要说官府,这镇上的统共就那么五十来个衙役,还是有好些托人情混进来吃皇粮的,平时也就是收个税,拘个良民百姓啥的威风凛凛,真的遇到江湖中人,那是恨不能都人都死完了才会装模作样来问话拿人。赵家家大业大,家丁护院三四十个都不管用,他们更是不会露面的。
那给云妙讲古的老者边说边走,云妙和云中飞也跟着走,等说得差不多时,已是能望见街顶头的大宅院门,人群围着里三层外三层,还有爬在街边的树上墙上看的。
听得里面一个阴恻恻地声音道:“赵继贤,你再不老实地叩头赔罪拿银子出来,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你宝贝儿子可是要考秀才举人的,废了手,可就全没了指望。”
他说着,就听一声男子的惨叫和哭声,“爹救我啊…我的手我的手!…”
云中飞面上显出一丝怒气,身形欲动,却听云妙道:“师父,放着徒儿来。”
她身形灵活,几下便钻进了人群之中。
被人群围在当中的两方人马人数和实力显然不对等,一方只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褐衣中年人,身形结实正当壮年,面上左脸横了道疤,眉目透着凶悍之气,目光傲慢又阴狠。
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得他便是那罗家儿子罗保柱。
罗保柱身边还跟着三个与他年岁相当的壮汉,也都是身怀武功,混身透着蛮悍之气。罗保柱手上提着一个年轻男子,文士打扮,不过十八九岁,右手腕被罗保柱扭着,已经有些弯曲变形,疼得男子涕泪交流,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向他爹求救。
赵继贤这方倒是有三四十号人,却都是狼狈不堪,有的站都站不起来,有的捂着伤臂拐着腿,还有些虽还能再打,可眼中却透着害怕。
赵继贤被大儿子扶着,一张老脸气得青白相间,听得小儿子求救,他也是又心疼又焦急,三千两银子虽然多,但凑一凑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是给了这些人,自己一家老小七八十号人吃啥喝啥。还有让人打上门来,赵家的脸面都丢尽了,若是就这么示了弱,赵家人从此以后也别想在这镇上抬起头了。
越急越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却听院子里哭天喊地地扑出来一个身着绫罗的妇人,连滚带跌地冲出了大门口,冲着赵继贤就跪下了,“老爷,老爷,四儿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可得救救他啊。还有大少爷,您大人大量,往日里都是奴不长眼,惹了大少爷生气,可是四少爷他是您亲弟弟,您就劝劝老爷,救救他吧。”
说着就从身上头上撸下些金银首饰,搁在地上,冲着那罗保柱连连磕头,“这些您拿去。不够的我再给补,求求您放了我儿子吧,他不过是个奴才生的,如今才十几岁,您家那事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啊。”
扶着赵继贤的大少爷憋着一口血没喷出来。这都什么玩艺儿,这什么场合,弄这么个东西出来既不顶事又丢人,还他娘的不忘记在众人面前给自己上眼药!好象罗保柱抓住赵小四是自己指使的一般,刚才在酒宴上,那罗保柱出声发难,爹还没说话,这赵小四自己找死,凑过去说了些酸话被人家拿住了当要胁关自己什么事儿?还说什么十几岁不关他的事儿,合着莫非是要罗保柱抓着自己才算是有关的?方才那罗保柱踢爹一脚,还是自己因早年跟奶奶学过几招才挡下的,如今两臂还酸疼着呢。
这位姨娘又整这一出,难不成真要全家脸面丢光,赔上全部家产就为了换这么个没眼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