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妙心道,我这才新妇第四天,乃们这些人就想给我定罪名,这得亏我并非是凡人,不惧这些,若真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见了这阵势还不得吓死?
这上官家的媳妇,真是神仙也难当啊。
要是能把小衡衡拐跑就好了。
云妙这样想着,略平了平胸中烦闷,才细声细气道,“孙媳不知。”
上官老夫人将手中茶杯在桌上重重一顿,“你气得贵妃病倒,如此大罪,还敢狡辨!”
此言一出,厅中各房众媳们顿时发出惊骇的吸气,这云氏居然气得贵妃生病,从此以后哪还能在这南乡公府立足,只怕即刻被休也是有可能的。
云妙微微讶然地红了眼圈,“孙媳气得贵妃病倒,这话如何说起?”
上官衡面上一片冷然,“祖母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前日孙儿孙媳入宫叩见贵妃,孙媳自进宫便是跪拜,到告退之际,贵妃并未发一语与孙媳,孙媳亦未进一言与贵妃,如何气得贵妃病倒?且自我们离宫之时,贵妃尚且康健,这贵妃之病恕我们不敢领责。”
上官老夫人见堂中众多目光都瞧着自己,心想自己只当是这两个年轻不懂事,顶撞了贵妃也是有的,且在宫中,隔着幔帐,贵妃也说得不甚清楚,只是表达了对这个侄媳的不满,暗示自己最好能打压一下,抓个错处,将云氏关到道观或是庄上,好给迎娶意如郡主为平妻铺平了路。
上官老夫人这才用这条对贵妃不敬致娘娘病倒这顶大罪名,想着这云氏无甚根基,听了还不吓得半死,连连求饶?想不到不但没有吓到云氏,连一向对女子冷漠的孙儿也开口帮腔,是啊,一语未发,怎么能气得贵妃病发?倒是自己太急躁了。
上官老夫人揉揉眉心,看见在下首跪着的两个宫装女子,发乱裙皱,却是相互之间对着眼色,似有喜意。
“宫中之事且不说,这两位宫娥,却又是怎么说?娘娘一片疼爱侄儿之心,特意赐下两个最心爱的宫女服侍于你,你却听了云氏的挑拨,不但未收这两人,反倒命人打骂关押,这可不是对娘娘不敬?云氏,你连娘娘送的侍妾都容不下,难道不是不贤善妒?光这一条,云氏就不配做我上官家的媳妇!”
那两个宫女见说到自己,也配合地小声啜泣,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楚楚可怜。
旁边的众孙媳们虽然对云氏有些兴灾乐祸,但想到新婚第二天便赐俩侍妾,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得气个半死,只不过自己的相公却定不敢象上官衡这样直接不留情面,将宫女打了关起来。
“老夫人,既然是送来作侍妾,家主和主母当然有任意处置之权,谁家的侍妾不是操持贱役,难道还有人家里的侍妾是要供起来不成的?”
云妙微微冷笑,心道,这老太婆倒是一个罪名安不上,便又换个罪名,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换个人就真被摞倒了。
“这两个宫女仗着是宫里出来的,竟敢直视主母,言语不敬,孙儿本是看娘娘面上才饶了她们的命,既然这两位虽名为侍妾,却是打不得,骂不得,那孙儿也不敢要了,随祖母转赠与哪位堂兄,看有谁愿意要这等高贵的侍妾,孙儿情愿送银百两相谢。”
这话说得厅中众人心中暗笑,这话说得也是,平常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媳妇还有受相公气的呢,何况两个侍妾?若说是娘娘所赐才打不得骂不得,那真不叫侍妾了,要叫祖宗了。
老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心想这两人倒是夫妻同心,一搭一唱配合得好,自己丝毫没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不由得气得胸口直闷。正以手扶胸,忽然心生一计,指着跪着的两人道,“你,你们这两个忤…”
身子晃了几下,便闭上双目,凭着感觉朝身后丫环身上倒去。
她身边大丫环忙扶住老太太,惊声大叫道,“老夫人,老夫人?快快去寻御医来…老夫人被气晕过去了…”
云妙在心中暗自吐糟,这演得也太假了。
上官衡抿紧了嘴唇,面上寒意更盛,拉起云妙,冷冷道,“小妙我们走。”
云家其乐融融,每个人都是笑脸相迎,到了上官府却是风刀霜剑,冷眼无数,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小妙了。
这就带着小妙去别院住着去,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老太太装病又如何,想给我们套上忤逆的罪名,却也不容易。
钱夫人急得直哭,扑上来揪着上官衡,在他肩膀上狠狠拍了几下,“你这混孩子啊!怎么地也不说话和缓些,你祖母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劳累,你…”
却是压低声音道,“快出京去你外公家躲避吧。”
娘娘已经恨上了衡儿,若不依言再娶那意如郡主为平妻,只怕是不能善了,可那意如郡主又是什么好货,克夫克子,水性杨花,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让他被人讥笑娶了个破落货,顶绿头巾?
今晨老夫人便把自己叫去说了这事,自己自然是心中不愿意,却也不敢反驳,只是在心中盘算着可有什么两全之法,现下看来是不行的了。
上官衡听了母亲这话,倒是一愣,云妙心想,这位婆婆倒真是维护着子平的,便脱开手,朝老夫人处走去,面上着急害怕,“老夫人怎么了,我,…孙媳略通医术,正好先给老夫人瞧瞧…”
正有两个丫环围着上官老夫人,她们是日日服侍老太太的,岂能不知老太太是真晕假晕,一个大丫环挡着云妙,大声道,“少奶奶且站远些,老夫人已经是被气成这样了,怎么还嫌不够么,自有御医为老夫人瞧病。”
这话里话外都是指认着云妙便是气倒老夫人的罪魁祸首。
钱夫人忙要上来拦,生怕再出个什么岔子出来,这两人的罪名更大了。
云妙却是回头对着上官衡道,“子平信我。”
上官衡点点头,却是扶住了钱夫人,“让小妙试试吧。”
周围的孙媳们有的也看出来老太太这晕得假,自然只是躲在一边惊叫两声,表示关切,有的则飞奔出去叫人。有那信以为真的便出言拦阻,“云氏,你莫近老夫人身边了,万一再将老夫人气出什么好歹,你可赔得起?”
云妙道,“老夫人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云妙以命抵命便是!”
说着,一步步走上前去,好几个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们上来推拦,却被云妙伸手轻轻一拨拉,便都闪在了一边。
正闭目装死的老夫人只听得身边众婆子丫环们尖叫,却是身子一轻,扶着自己的人已经换了。
云妙在老夫人耳边叫道,“老夫人,快醒醒。”
老夫人听得是云氏的声音,越发紧咬牙关,双目紧闭,作昏迷不醒状。心想众目睽睽,这下你气晕了我这祖母,看你还如何狡辨?
正自以为得计,却忽觉一道如闪电般的剧痛自手上合谷穴开始,直刺向全身,疼得她敖的一声大叫,整个人生龙活虎地就跳了起来,睁开双眼就指着云妙大骂起来,“好个不孝的孙媳,你竟敢用针扎我!”
顿时谴责的目光刷刷地齐落在云妙身上,云妙无辜地摊开手掌,高举给众人瞧,“老太太误会了,孙媳手上又没有针,如何扎得老太太,且老太太自个瞧瞧,手上可有针眼?”
老夫人身体内那剧痛的余痛还在,这辈子长这么大年纪,还没有受过这种疼呢,当下气呼呼地在自己双手上找着针眼,丫环们也仔细捧着老夫人一双保养得宜,还算白胖的手上来回找着,…
见找不到针眼,老夫人心实不甘,指着云妙道,“那,那便是你这小贱人掐了我的手。”
云妙红了眼眶,委屈道,“老夫人昏迷不醒,情况危急,孙媳这才用了揉按合谷穴之法,虽略有疼痛,却是医者常用的,老夫人真觉得疼得受不了么,那真是孙媳的罪过了。”
言外之意,不过是揉捏穴位,老夫人您这疼得也太假了吧。
厅中围观群众也在心中暗笑,这老太太怕是装病被揭穿,才又装了一回吧。那如此说来,贵妃娘娘的病只怕也多是假的,这两人可不就是打着主意想让衡少爷娶了那京城闻名的风流郡主么。
虽然郡主进了上官府,对娘娘和三皇子是有利的,可要跟这位嚣张跋扈的主儿共处一个屋檐下,众位妯娌又有哪个是真心情愿的?
上官老夫人见一屋子的人表情各异,显然这笑话让众多小辈瞧了去,这云氏这般滴水不漏,自己的手也没有红肿什么的,就算想诬赖她也找不借口,胸口阵阵发闷,挥手道,“都给我滚出去!”
众多媳妇们瞧了一场好戏,三三两两的出了大厅,平时里这老太太在府里说一不二,俨然老太君,如今倒是被新娶的媳妇给灭了威风,这云氏可真是厉害,瞧得真解气,不过,老太太有娘娘撑腰,这云氏怕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到时候只怕还有的热闹瞧。
钱夫人这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在了肚中,心里直念神仙保佑。
忙忙地上前一拉上官衡,示意儿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云妙也走到上官衡身边,二人一同行了个礼,便随着钱夫人退出了这乱纷纷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