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厅中云家人曾经猜想过千百种圣旨的内容,却是没有一个能猜到居然是给云妙的赐婚圣旨。登时都是目瞪口呆,相顾哑然。
等反应过来,云涛就在心里磨牙,这个上官衡,怕是早就惦记上他妹子了吧,难怪自己成亲时送来的礼那么厚,害得自己一家人收的都不心安,原来是别有所图啊。
裴秋英却是心想,果然人各有命,自己只说这小姑子不似大家闺秀般文静娴雅,还愁着帮她找合适的人家呢。谁想到有福不用忙,小姑子云妙人在家中坐,姻缘天上来,照样有个好前程。
须知那南乡公府可是京城有名的世家高门,且那位嫡出公子上官衡还是四公子之一,虽然官位不显,却是出了名的人物俊美,品行纯良,从未有过不良的名声传闻。
云晨则是起初的震惊过后,盘算了番,只觉得自家又是好运当头,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得好,这下自己又要被同僚们羡慕嫉妒恨了。
瑞娘却恢复得快,心花怒放,暗想,这必是上官衡那孩子亲自去贵妃跟前求来的了,果然是对我家小妙一片真心呢,自己先前还担心门不当户不对,不让小妙跟他有来往,…呵呵,这下有了圣旨,啥都不用担心了啊…
而当事人云妙则睡得天昏地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当年那没用的小皇帝给定下了,反是连着昏睡了五天,着实让家人着了回急,上官衡听说了,也赶着带了太医来给云妙瞧病,那太医自然瞧不出什么来,不过却道云妙脉相良好,不象是有性命之忧。
第六天上,云妙终于睁开了双眼,发现屋子里有好些人,娘亲,嫂子,哥哥,居然还有上官衡?
瑞娘这几天可真是惊喜两重天,这边刚欢喜着女儿终于有着落了,那边又愁着女儿怎么老是不醒,须知这不过三五天的工夫,京中就已经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了。道是云家女儿闻得皇上赐婚,那夫婿还是南乡公府的嫡子,登时欢喜得厥过去了,至今还未醒,想来是福薄命浅,压不住这么好的姻缘。听了这话气得瑞娘就想撕了那编瞎话的嘴去,这肯定是那些嫉妒女儿好命的人编出来恶心人的!如今见闺女总算安然醒来,不由得喜极而泣,那谣言总算是破除了。
裴秋英见婆婆落泪,忙上前哄着,道是云妙刚醒,自是先用些汤食要紧,这话提醒了瑞娘,忙不迭地去厨房指挥去了,裴秋英跟云妙说了几句话,见小姑子虽然这五天滴水未进,看着精神却丝毫不减,难道这就是习武之人的特异之处?
见上官衡在一边还没落得跟云妙说话,裴秋英倒有些同情起来,善解人意地找了个借口把拉着云妙说个没完的云涛带走了。
见房中只有几个丫环和自己,上官衡才松了口气,走到跟前。
云妙这一睡醒,那元神所受的伤也好了个四五成,精神不错,方才众人都在,她就没好意思问,怎么上官衡也跑来了?虽然京城中男女之防没那般重,但一个外姓男子进到未嫁女的闺房中,而家人还视若无睹,这就比较奇怪了。
云妙看着几个丫环,“你们先出去下。”
那几个丫环麻利地退出去了。
上官衡坐在床边,见云妙已和常人无异,便不再那般担心,倒是云妙移目看他,发现他嘴唇干裂,眼下发青,想是担心所至,不由得大为心疼。
“唉呀,子平这莫非是好几天也不曾睡着么?怎地这般模样?”
还真叫她给说着了。
上官衡不象云妙家人,他们因为见过云妙昏睡不醒的旧例,所以还不算太过焦心,只有上官衡,刚刚心想事成地赐了婚下来,云妙就昏迷不醒了,那还不是心急如焚,哪能吃好睡着?
上官衡瞧着云妙关心自己的模样,哪还记得自己是几顿未吃,几夜没睡,只知道傻笑了。
云妙自己下了地,上官衡忙上来搀扶,云妙却是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杯水。
上官衡乐滋滋地双手捧着杯子,直如那杯中是琼浆玉液一般,面上的笑容看着真有些傻气。云妙抚了抚额头,心道,破坏形象啊破坏形象!
却是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子平怎地到我家来了?他们也同意让进我房中?”
上官衡这才想到赐婚之时云妙还在昏睡,还不知道这事呢,不由得俊面泛绯,却是掩不住的喜色,“三日前圣旨已下,为咱们赐了婚。”
有了婚约,还是皇帝金口玉言,这两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了,所以云家人也就随他进来看望云妙了。
云妙先前听上官衡的暗示,心中有些准备,但还是被这消息给震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了,而且还是下的圣旨,早先她还以为上官衡会去求他姑姑贵妃下懿旨呢。
“子平是用的什么法子才求到了圣旨?”
云妙这句话刚问出口,心中灵光一现,就想到了数月前见过的那批新制来克制北蛮骑兵的武器,“是那些你制的武器?”
上官衡微微点头,笑道,“果然是我心想事成,那批武器侥幸派上了用场,北边传来了小胜数场的捷报,我便趁机要了赐婚作赏赐。”
云妙心头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拉过上官衡的手,那些伤痕还未褪尽,抚着这些伤口,想到他默默做的一切,云妙眼中酸涩,泪光盈盈。
“子平…”
上官衡也知她是为自己而心疼,反手将云妙一双小手握紧,只觉得柔滑无骨一般,却是笑道,“小妙莫不是怪我自作主张了,怎地反而哭了?”
云妙嗔怪地斜睨他一眼,抽回了双手,上官衡正自失落,却听外面脚步声响,正是瑞娘备好了粥品,带了丫环送过来。
“来来来,小妙这好几没用饭了,快来尝尝这道粥品,这可是你嫂子身边的刘娘子做的,味道还真不错,子平也一道来用点吧,这些天,你也跟着受累了啊。”
瑞娘现在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见这小两口听话地坐在桌边,老老实实地喝着粥,虽坐得不近,那眉眼之间的互动,作为过来人的瑞娘,可是看得分明。瑞娘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一路出了云妙的院子,心里还是乐呵呵地,仿佛看到了女儿女婿幸福生活的前景。
云妙既然醒来,这亲事便有条不紊地走着流程,互换了庚贴,小定,过大礼,前后花了也有三个多月,恰好满了三年之期。
上官家送过来的聘礼都是钱夫人一手操持的,虽然对云家门第有些微词,不过这两年,云家的京中的地位上升不少,结的姻亲都是豪门,再加上圣旨赐婚,钱夫人想通了也就把那点不满压在心中,想着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娶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这聘礼出手,那还能小气么?
因此只礼金就有值一万两银子,全都兑成金子,制成模样喜人的金饼,装了一箱子,一打开金光灿灿,闪得人眼花。还有各色珍珠宝石,金银器物,各种贡品绫罗绸缎,珍稀药材,果品贡酒,无不是市面上见不到的上品,比之当年谢家娶云妍送来的聘礼,还要多出几倍。
惹得上门来瞧热闹的云家大伯一行人,个个都眼红无比,心中火烧,恨不能伸手捞上一把。
朱氏还时不时地说些酸话,道是二叔果然是有门路的,儿女个个婚配得好,怎么就不能提携一把侄子侄孙呢。
那赵姨娘也嫉妒得要死,她女儿云嫣,一直想高嫁贵门,偏偏云晨一家也不帮忙,眼看着年岁越来越大,最后还是云妍给牵了线,嫁了一个谢氏偏支当填房,那人已经年近四十了,不过好在家中资财丰厚,娶云嫣给了云大伯三千两,云嫣嫁过去以后倒是日子还可以。就是那人年纪太大,看着老相,跟她那如花似玉的闺女有些不配。
原本赵姨娘看着云妙都十七了还未定亲,那心里可一直兴灾乐祸着呢,想着好歹自家女儿是嫁出去了,云二叔家这个大小姐竟似要变成老姑娘了。云大伯一家过来作客时,朱氏和赵姨娘就常提起云妙的婚事好给瑞娘添下堵,这下,二房唯一可以添堵的事儿也没有了,反是衬得自家越发不堪…
云妙却是对聘礼多少毫无概念,只要能让家中人看得过眼就行,对旁人的酸话啥的也如秋风过耳,毫无压力。
瑞娘自从赐了婚开始就忙着给她打嫁妆,如今也都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陪嫁丫环这方面还少了几个,云妙身边的兰儿年纪大了,该配人的年纪了,便问了兰儿的意思,给配了个府里的小厮,成了亲这小两口便跟着云妙去上官府,算个陪房娘子。
张奶娘自然也是要跟着云妙的,她闺女玄儿年纪比云妙还大,有心给她在府里找个相配的小厮,却是犯了难,这人大都以白为美,虽然这两年,这黑丫头变得耐看了,但还是较常人黑上许多,府里未娶的小厮好象也没有中意她的。
云妙知道了就笑嘻嘻地让瑞娘不用为玄儿的婚事担心,她带去了上官府,再从上官府里给玄儿找个合适的人也一样。
瑞娘从人牙子手里挑了两个年纪十三四岁的丫环,都长得中等,不出挑也不难看。**了两月看着也象模象样了,才送去给云妙。还有府里有些心眼灵活的,四处活动着,也想跟着大小姐去南乡公府,瑞娘只拣那能干些的挑了两房。
诸事纷杂,转眼就到了云妙出阁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