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幔帐低低垂着,镂花的窗格处透进了一丝阳光,调皮地偷窃着室内的温柔旖旎景象,客栈的床本是香楠木的架子床,不过此时上面却铺了一层流光溢彩的丝缎,那丝缎直垂接地,纤层不染,却绝非凡间所能有。
**的相拥的两人也只盖着一条薄薄的丝缎长被,而原本店中的被衾,却是都被放在屋中的角落。
云妙缓然醒来,星眸半睁,意态慵懒,身子并没有动弹,不过被单下却有一只手在她肌肤上缓缓流连滑行,轻拢慢拈,力道轻轻,好象在按摩,又象是在细细把玩绝世珍品,脖颈上也有温热的细吻渐渐印下,挑动着昨夜数度春风燃尽的余烬。
哼,云妙心想,小衡衡一大清早地便来撩拨姐,也不知道昨夜是谁被姐吃得死死的。
要不是姐现下已经饱食满溢,定然凶猛地反攻回去。
伸出一手阻拦住那做怪的爪子,云妙懒懒地哼了一声,“小衡衡,该起了,你身上可只有十两金子哦。”
其实这房间比之当年栖霞别院的卧房差了许多,不过是地点不同,占个新奇而已罢了。饶是如此,想起昨夜的荒唐,虽然老夫老妻,共同研究双修之术长达四十多年之久,想起来还是有点脸热心跳。
上官衡一手被阻住,却还有另一手,一把将未着一缕的娘子搂在自己怀中,灵丝被单知趣地滑落而下,阳光照进纱帐,那软玉雪光映入眼内,芙蓉帐中散发着微温的馨香。
瞧着小衡衡这般饥渴的目光,云妙伸出手去在他光滑如丝的胸膛上拧了一把,与其说是责罚,倒不如说是调戏。
“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四十多年了,可不腻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小衡衡的身体,她可是没事就喜欢偷瞄的。就好象瞧得多了,又平添了一份依赖亲近,一天总要看个几回才安心的。
上官衡的目光有若实质,在自己最喜欢的美景之上巡视赞叹着,引得那雪脂无瑕的肌肤表面都有些微微的颤栗,那动听悦耳的声音低低道,“不腻,若能时时瞧到,方称吾心。”
话音刚落,胸膛又遭了殃,上官衡微微蹙眉,闷哼一声。
“去,不许胡说八道。”时时瞧到,难不成自己成天光着?哼,被拧疼了吧,可知道姐的厉害了吧?
其实那玉手拧的劲道,嘿嘿,上官衡自然不会告诉小妙自己实际是在暗爽。最好多拧几下,分布的面儿再广一些,就更…嘿嘿嘿嘿。
“小妙,昨日那式,好象有奇效。”
这世上是哪个天才发现了双修术,愉悦身心,又能增长修为,嗯,功德不小啊。
云妙惊喜地双眸一亮,真的,一边伸手握住上官衡的脉门,用神识探察。
果然上官衡的阿是穴处,又多了些灵力光点,看那浓厚程度,已经可以相当于练气七八层了。
当年云妙成亲之后,修练的速度突然快了好几倍,原先还当是换了住所,后来历经怀孕生子之后,她才渐渐发现,原来是跟那档子事有关。
起初还当是自己无意之中采阳补阴了,可把她吓得魂飞天外,直拉着小衡衡问他是否感觉身子虚弱,精力不足等等。
直到小衡衡说自己精力很好,却误会于心,吐吐吞吞旁敲侧击地问是否娘子嫌他那个夜里不够勇猛,云妙这才放了心。不过却也奇怪不已,看着小衡衡气色也似乎越来越好的样子,难道那个还能对双方都有助益?
后来云妙终于在那前辈女修的玉简记事上找到了答案,原来上古修仙界有一派名为青要宗,是专以双修术来修练的,阴阳调合,相辅相成,修练的男女都要比一般的单个修仙者进境快上许多倍,只是这一派要求极严,那结成道侣的必须是心意相通,又全无杂念的才行,因此青要宗的门人并不多,但一旦出现一对相合的门人,那修为必定高于同侪,且往往男女皆俊美无双,常为别的门派所妒,以至于遭了黑手,最终没落。
那前辈女修绛河早年经历坎坷,所遇非人,因此对那青要传说也是报着既羡又疑的态度,还在记述青要事迹的后面加了自己的评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更何况千年如一?青要双修之没落,许是因此之故乎?
得了这条提示,云妙想到了当年自己练习姹女真经的做法,将灵气贮存于自身的阿是穴中,也许有了这个办法,小衡衡也能身具灵力,和自己一样的踏入修仙界。
结果他们终于成功了,经过这许多年的练习(窘),竟然叫这两只琢磨出适合于他们的双修之术,使得小衡衡也身具灵力,达到了练气期的程度,只是要如何筑基,却还有待于探索。
云妙感到上官衡的进益,心下欢喜,搂着小衡衡的头,印下无数热吻,结果就变成了这两只又开始新一轮的双修…
当这一对神清气爽的男女从楼上走来来退房的时候,那掌柜的心里还想,这一对可真是算得准时啊,再超过片刻,可就算第二天要再收金子的啊。
不过这一对衣着虽然普通,出手却相当大方,那俊美公子,好象心情极佳,随手赏出来的银子看也不看,都是十两大锭的。掌柜的得了赏,半天都还是美滋滋的。心里直猜测这一对必不是正头夫妻,肯定是来偷欢的,再不就是私奔来的,不然也不会相互含情脉脉得令自己这半老头子看了都脸红心足啊!
这两只吃饱喝足,来到宝光观附近。
这数十年过去了,宝光观还是如昔日一般,背依青山绿水临边,四周是森森古木参天,高崖流泉相伴,观前高大的牌楼上书三个金光大字,楼前宽阔的一色汉白玉的砖石铺地,可容上万人同时朝拜,又显示着皇家道观的尊贵。
代观主罗玉机正是当年的罗三娘,自她成为慕仙的记名弟子以来,不过一年左右慕仙便宣布闭关修行,实际上是去了北渺神洲,这四十几年里,罗三娘便隐隐把持了宝光观的大小事物,虽然她的修行低微一直在练气四层停滞不前,但有宝光观几百年的名头压着,身后还有那闭关的慕仙观主,世俗还是对她尊重有加,连带着罗家也沾了不少的光。
罗三娘如今已经六十多岁,虽然看着比一般的老妇要年轻些,但还是皱纹横生,尽显老态。
只有细看才能看出一点当年那不拘小节的年青女郎的模样来。
如今她穿着一身道家青色丝料长袍,正站在铜仙台之上,望着巨大仙人铜像,凝目深思。
当年她不过十一二岁时,偶然被宝光观主玄云发现,道自己有灵根,可以收为外门弟子。只是要秘而不宣,自己自然是喜出望外,被从天而降的好运砸晕了头,想也不想地就应了,修习那观主给的功法,那功法果然神奇,自己修习了之后,耳目比之前好了许多,而且身子也康健许多,从不生病。
最令她芳心暗喜的是,观主自从收了她为弟子之后,虽然再未见过他,却是让他的亲传弟子慕仙仙师来给自己送修练所需的丹药和用具,那慕仙俊美出尘,有若谪仙,神情虽然长年冷漠不变,仍然令她心动神迷,暗自倾心,只可惜慕仙一年之中也只过来一两次,来时也只放了东西,有时一句话不说便要走,自己想引得他多说一两句话都图谋不成。
从玄云仙师逝去的那一年,慕仙就再也没有来给自己送过药,好几回梦见了慕仙,拿着仙药,关心地问自己修练进境如何,还对着自己莞尔一笑,直如天仙化人,然而一旦醒来却只是黄粱一梦,一室月光凄清。
后来家中人给自己寻了亲事,道是那个家资富庶,虽为继室,那人也是相貌堂堂的好男子,可是她心中已经然装满了慕仙那谪仙一般的存在,哪还会在意那凡人的平头男子?
为了将来,她拼着名声不要,跪在观前,求慕仙一见,但慕仙却是如从未见过她一般,只令道僮出来打发她回去。
那时狠劲发作,她当众便道,若是慕仙不收她进观,她就跪死在观前。
虽然围观的人成百上千,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亦不在意,只求能见那个眉目清雅冷清的男子,即使不能长陪在侧,也求时常一见。
罗家的人带了绳子要绑她回去,她从怀中摸出尖刀以死相胁,罗家人担心观前见血,会惹得观主动怒,这才放下话道罗三娘从此不再是罗家女,生死无干。
罗三娘一直跪到意识不清,眼前发黑地倒下。
不过,再醒来时,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只不过,名份却变成了慕仙的记名弟子。罗三娘并不太在意,她相信,那位仙人般的小道长,也有七情六欲,总有一日会被自己的痴心打动。
然而,这一片痴心,不过一年就落了空。
慕仙将她叫去,告诉她自己即将远行,归期不定,给她留了几样丹药便让她退下了。
罗三娘还清楚地记得那漆黑的眼眸中,是毫无感情不染任何牵绊的冷漠,自己的痴心妄想,终于在那一刻成了笑话。
她大哭着诉说了自己的刻骨相思,却只换来一声叹息和一句我本无心的回应。
她还记得最后慕仙飞身上了铜仙台,那修长如青竹挺秀的身影在虚空中渐渐消失,那眉眼空茫中望着遥远天际,带着一丝寂然,她这才明白,原来慕仙离自己这样遥远,这样的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