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香看着杨妈妈走了进来,心中不由得一惊,连忙的说道:“怜香见过杨妈妈。”
“嗯,我与你家小姐有些话说,你先出去吧。”杨妈妈冷着脸吩咐道。
怜香看看余雅蓝,迟疑着,不愿意出去,杨妈妈脸色微愠,刚要说话,余雅蓝说道:“怜香,玉盘,你们先出去一下,想必杨妈妈也是要教我一些为妻之道,你们还不曾成亲,不方便听罢。”
杨妈妈听着余雅蓝语气温婉,老脸上微微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怜香玉盘慢慢走了出去,对着金铃吩咐道:“你从外面将房门关上。”金铃愣了一下,不敢违抗,只好走出房间。
此刻,房内只有杨妈妈于余雅蓝两个人,余雅蓝蒙着盖头,看不到杨妈妈的脸色,心中暗自猜疑,她要对自己说些什嘛,还这样的隐密。怜香看着金玲也出来了,心里不由担心起来。
杨妈妈轻轻来至余雅蓝的面前,却没有立刻开口,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余雅蓝也不说话,杨妈妈沉不住气,咳了一声,说道:“今日开始,余小姐便是咱们这海府的女主人了,有些事情,我却不能不告诉余小姐。”
余雅蓝听她还是在叫自己余小姐,心里冷笑一声,依旧没有说话,杨妈妈尴尬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是这个府里的实际主管,便是海三公子也要忌惮自己几分,不由壮了胆气,高声道:“余小姐,海府如今没有老爷,太太,海三公子年纪尚轻,便是大小姐,也因为自己府中事务繁多,不能顾着咱们这里。现在余小姐成了咱们府中的女主人,如果有什么不明白,不好处理的事情,只管告诉我。”
余雅蓝心里更明白了,听着杨妈妈的口气,依然是以海府主人自居。此时房中只有她于杨妈妈两个,万一她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自己只有吃亏的分,她想了想,柔声的说道:“多谢杨妈妈教导,我刚来府中,一切还不熟悉,多亏了杨妈妈及时提醒,不然就丢脸了。”
杨妈妈提着心听着余雅蓝的话,轻吁了一口气,语气亲切的说道:“少奶奶太客气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少奶奶有事只管吩咐奴婢。”余雅蓝没想到杨妈妈改口如此快。可见她心思多么的昭然尽显。
杨妈妈听了余雅蓝的话,心中一块大石落了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打开房门,当着门外丫鬟的面故意恭敬的说道:“少奶奶,您先休息。老奴告退了。”
怜香诧异的看着判若两人的杨妈妈,连忙走进房中。余雅蓝柔声道:“今日府中事务繁多一切多劳杨妈妈了。”怜香轻声道“小姐,这个杨妈妈为了何事?”
“夺权。”
“她竟然当面对小姐提出这个!”怜香又惊又气。余雅蓝微微摇头,“此刻不是我们逞英雄的时候。”
怜香点点头,“小姐,房中没有别人了,小姐可放松一下。”余雅蓝一把将那个红盖头掀了下来,粉面上微现一丝冷笑。
海祥云至出去后,一直忙着招呼客人,也无暇进来。海如月却不管那些规矩,径自跑了过来。余雅蓝刚要放松一下,听着脚步声,心中着忙,连忙的正襟危坐。海如月却是哈哈大笑的跳了进来,一迭声的说道:“蓝姐姐,是我。”
余雅蓝吁了一口气,掀开盖头,嗔怪道:“你这个鬼丫头,吓了我一跳,前面现在怎样了?”
海如月撇嘴道:“还说呢,前面吵得一锅粥似的,云姐姐不敢离开,我可不怕,还不如来陪蓝姐姐说话呢。”
余雅蓝呵呵一笑,问道:“为什么又吵起来,该不是又是你挑起来的吧。”
“我这次可是清白的。”海如月杏眼圆瞪,“这次可是大人们吵的,我再没有生事,乖得很呢。”
“哦”余雅蓝摸摸她的圆脑袋,不经意的又问道:“是谁吵的啊?”
“还不是大老爷和三老爷。”海如月不以为然的说道:“真是没完没了的。”
“二老爷没有劝吗?我瞧着二老爷与二太太说话倒有一些分量的。”余雅蓝试探着问道。
“好像没有。”海如月侧着脸想了想,又摇摇头道:“反正大老爷与三老爷经常吵,大家也习惯了。”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总是这样吵,多伤和气啊,兄弟之间的,再说也不年轻了啊。”余雅蓝摇摇头。
“能为了什么啊?”海如月突然变粗了声音,大概是模仿她父亲五老爷的声音,“总是吵,总是吵,有这些精力天天窝里斗,还不如出去做做生意,想着怎么养活自己那一大家子妻妾呢!”说罢,海如月还装模做样的捋了一下自己光洁的下巴。引得怜香与玉盘也笑了起来。
余雅蓝对这个鬼精灵又气又爱,拉着她那乌黑的小辫,怜爱的责备道:“你这个鬼丫头,再不知道收敛一些,万一被那些老爷太太看到了,又要告到你父亲那里了。”
海如月却是突然正经的坐在一边,手抚着膝盖,小脸呆呆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余雅蓝,余雅蓝不知道是何原因,吓了一跳,连忙的问道:“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姐姐再不说你了,你可不要吓姐姐啊。”
海如月并不讲话,依旧呆呆的望着余雅蓝,眼光发直,看得余雅蓝心中直发毛,她更加的着急了,也不顾新娘礼仪了,过来一把搂住她,轻晃道:“月儿,月儿,这是怎么了?怜香,快去请郎中啊。”
“哈哈哈……”海如月再也忍不住了,跳出余雅蓝的怀抱,在地上笑得直转圈。余雅蓝这才知道中了海如月的诡计,板住脸道:“月儿,你太过份了。”
“好姐姐,不要生气了。”海如月看着余雅蓝真的生气了,连忙的柔声细语的恳求道。余雅蓝不理她。海如月又爬到余雅蓝的身边,扯着她的胳膊一边不停的摇晃,一边撒着娇,“好姐姐,饶了月儿吧,月儿再不敢了。”
余雅蓝心中早已经撑不住要原谅她了,海如月毕竟是小孩儿,看到余雅蓝还在板着脸,突然将那圆圆的小胖脸伸到余雅蓝的面前,舌头一伸,做了一个可笑的鬼脸。余雅蓝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海如月,拧着她的小鼻子,嗔怪着:“真真被你这个小东西气死,我现在想来,五太太要责罚你,也是应该的。”
海如月就势亲了一下余雅蓝的粉脸,巴结道:“蓝姐姐,你真的好香哦。”
余雅蓝再也没有了脾气,拉着海如月坐在身边,轻声的说着话。怜香,玉盘看着时辰不早了,小姐从早到现在,好像什么也没有吃过,她们此刻也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只是现在已经进入海府,她们对这里一点也熟悉,相互苦着脸,指着自己的肚子。
海如月人小鬼大,突然侧起耳朵道:“蓝姐姐,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余雅蓝愣了一下,细细的听了一阵,前厅传来阵阵嘈杂的声,外面传来鞭炮声,还有什么声音?
海如月却是摇摇头,“不对,不是外面,是咱们房中的声音。你听……”
余雅蓝还是没有听出来,海如月却把眼神转向了怜香与玉盘,疑问道:“这声音好像是从两位姐姐身上传出来的。”余雅蓝怀疑的望向她们。
怜香赶紧咽了一口口水,辩解道:“九小姐,我们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啊。”
“嘿嘿,我听出来了,是姐姐们肚子里咕噜的声音。”海如月狡黠的笑了起来,“姐姐们一定是饿了,你们先等等我。”说着,溜下大床,飞快的跑了出去。
余雅蓝不由和哑然失笑,“不要说你们,我也是又饿又渴的,如果知道当新娘子这样的受罪,打死我也不出嫁了。”
“小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怜香连忙的止住她,这位小姐真是的,什么话都敢说,虽然今日成亲,但是毕竟是新媳妇,也要顾忌一下嘛。
玉盘也劝道:“小姐,咱们现在来到海府了,不比在家中,小姐还是少说话,不要惹出事来。”
“怕他们做甚!”余雅蓝那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了出来。刚要再说话,却闻得一股香气随风而来。海如月捧着一个大大的盘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怜香连忙接过去,盘子还很烫,她担忧的说道:“九小姐,你不要再这样的冒失了,这个菜那么烫,万一伤到你,我们可担待不起了。”
“没事的,是青儿端过来的,我只是负责拿到屋里来。青儿现在门口放风呢,姐姐们快吃吧。”海如月重新回到余雅蓝的身边。
余雅蓝看着,原来是一盘刚刚烧治好的整鸡。她不由好奇的问道:“这是你从厨房端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小厮们在那边上菜,我让青儿偷了一份过来,反正今天菜多,他们也看不出来。”海如月调皮的说道。
余雅蓝叹了一声,“月儿妹妹,你太无敌了。”怜香却不管那么多了,拧下一条鸡腿递到小姐的手中,“小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辜负了九小姐的一片心意了。”说罢,又撕下一块鸡肉递到直咽口水的玉盘手中,自己也撕了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这边吃得不亦乐乎,前厅宴席上,上菜的小厮却被吉庆臭骂了一顿。大老爷此刻已经喝得醉熏熏的,借着酒劲,他越看三老爷越不顺眼,手指着三老爷的鼻子说道:“老……老三,你不要以为……我怕你,我……我是你大哥,你……你什么时候将我放在眼里。”
三老爷此刻也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听着大老爷的话,冷笑一声道:“你算哪门子的大哥。你只会腼着脸的向四弟要钱,现在四弟没了,你又腼着脸的跟祥云要钱,你要钱做什么了,还不是去娶那些窑姐儿,当什么姨娘。呸!”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三老爷的话,立刻让大老爷羞得无地自容,喝得通红的脸,此刻变得紫中发黑,眼睛瞪得老大,狠狠的看着三老爷骂道:“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我是你们的大哥,海家的一家之主,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庶出的说话。”
“放屁!”三老爷听了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大老爷是他们父亲正妻的儿子,只是正妻过世后,为大姨娘扶了正,生得三老爷,所以,在三老爷的心中,自己也是正妻所出,但是,在大老爷的口中,时刻认为他是庶出的,这些年,为了这件事,他们兄弟两个一直纠缠不清,每每发生口舌,大老爷总要用这句话来堵三老爷。
众人听着,大老爷又说出这句话来,三老爷也不顾自己喝多了,站立不稳,扯开椅子就扑了上来,身子一晃,撞到桌子上面,三老爷一个趔趄,那桌子上的碗儿,盘儿,乒乒乓乓的全掉了下来,三老爷也是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大老爷见此情景,得意的笑道:“说你是庶出的,你还不承认,现在怎么样,老天都不让你站起来,哈哈,你这个妾生的,有什么脸说我!”
三老爷此时气得七窍生烟,却是身子发软,站不起来。众人看着闹得不成样子,连忙的劝解,大老爷却是不依不饶,骂得更加恶毒了。三老爷苦于无力气,众人也不敢去扶他,只怕他将火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只听“咚”的一声响,大老爷突然倒在了地上,大家回头看时,只见三老爷的儿子海祥瑞恶狠狠的站在大老爷的身后,拳头握得紧紧的。众人立刻一阵的哗然,敢打长辈,这在海府,还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先历。
海大富早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海祥瑞骂道:“你这个孽障,竟然敢以下犯上,来人,将他绑了起来,送到官府去。”
海祥瑞却是一脸的杀气,望着众人道:“我看你们谁敢,这个糟老头子,敢这样的辱骂我的父亲,不杀他,我枉为人子!”说着,提起拳头又要打下去。大老爷的儿子海祥林早已经冲了上前,紧紧的抱住海祥瑞,扭住了一团。
海祥云端着酒杯,正在一桌桌的敬酒,虽然身边有主婚人为他挡酒,此刻海祥云也是有些头晕眼花的。听着那边发出动静,海祥云却以为是众人喝得高兴了,在猜拳斗酒,也没有放在心上。吉庆匆匆的跑过来,看到少爷醉熏熏的脸庞,犹豫了一下,这时那边越打越厉害,简直就是无法收场。吉庆没有办法,只好俯在少爷的耳边。轻声道:“少爷,那边打起来了。”
“什么?那边猜起来?好,好,猜拳好,多喝些。”海祥云大着舌头说道。
吉庆满脸的无奈,提高了声音道:“少爷,是那边打起来!”
海祥云立刻清醒过来,脸上的醉意一扫而光,沉声怒喝道:“谁打起来!”
“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吉庆小声的说道:“还有大老爷与三老爷。”
“哼,好,好,好得很!”海祥云此刻就如黑脸包公一般,一边疾步向着那边奔去,一边伸手扯下身上的喜服,狠狠的往着主婚人的手中一塞,大喝道:“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来人!”
海府中的小厮,家丁听着少爷的吼声,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发怒,不敢怠慢,立刻拥了上来,随在少爷身后。
海祥云走到跟前的时候,只见海祥瑞与海祥林依旧拧成一团,大老爷扑在三老爷的身上,正在扭打着。
海祥云怒极反笑,“好一对父子兵。来人,将他们撕开!”
家丁们立刻上前,使劲的将他们撕扯开来,海祥瑞在家丁的拉扯下,依旧伸着腿去踢海祥林,海祥林此刻衣服被撕成一条一缕的,脸上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那海祥瑞也是乌黑着眼,嘴角上挂着血痕。
大老爷与三老爷此刻浑身无力,家丁们刚刚拉开他们,他们便各自瘫软在地上,指着对方,话也说不出来。
海祥云冷笑一声:“我今日却不管你们为何打起来,也不管你们谁对谁错,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既然你们不肯给我面子,休怪我无情。来人,拿上我的帖子,将他们送到官府,由县太爷去治他们的罪。”
众人看着海祥云那如敷粉的面容,此刻已经气得铁青,额头上的青筋也暴起来,知道他心中怒极,一时不敢说话求情,海大富看看众人,个个低着头,不由和轻咳一声:“贤侄儿,你且听我说一句……”
“不用,我的家事,我自会处理!”海祥云冷冷的打断海大富的话,脸上的冰凉,让海大富尴尬不已。
这时候,听到消息的海如青也从女眷厅走了出来,看到此时的情形,皱了皱眉头,斥道:“大伯,三伯,你们是长辈,今日是祥云大喜的日子,尚且闹出这等事来,你们可有一些做长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