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星一脸严肃说道:“事实上,他在为自己犯下的债在追讨,然后欠下另一笔血债!”
我点了点头说道:“可能说了你们不会相信,可万一真有这种轮回,就因为不可以战胜心中那份仇恨而世世代代转世为自己的敌人,承担起自己留下的债。大家会为对方多想一点吗?”
皇甫子星接着说:“是呀,冤冤相报何时了。若老天真的这样安排的话,自己就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啊。这样的话,人们就会明白这世界上我们在报复的就是自己啊。”
老者开口说:“胡言乱语!他们那些人杀过的人怎么可能变成他们?!”
大汉也大喊起来:“那些无耻的人,侮辱了我们的姑娘,早该死了!”
老者怒骂着:“你也该这样还命了!”我了解他心里的痛处,他是对这类的指责很**吧,于是赶紧说:“他没有在说你啊。”老者停下来恨恨地看着我说:“你莫非是要帮他们那些人吗?”
我摇摇头解释:“不!我根本没能力帮助你们任何,我只是想要跟你们大家说说那个故事罢了。自己下的苦果,早晚自己要食的。我们做了什么,老天爷都在看着。”
大汉又冷哼着说:“按你的说法,我们岂不是什么都干不了,那就任他们随便欺负我们吗?”周围的人都大喊起来:“是啊!”
待他们都停下来,我才继续说着:“我并没有说过要纵容他们的恶行,可我们不该伤害他人啊。不能用武力解决一切!若不可以做到这个,那就会冤冤相报,最后受罪的还是自己。”
大汉继续狡辩:“哪有什么老天爷,若老天有眼,怎么不惩罚那些恶人,怎么还要让他们为非作歹!”人群里的议论声又爆炸开来。
这个问题大家千年以来一直争论着,我叹了口气。等周围渐渐静下来,四周的眼睛都聚集在我身上,我才慢慢说道:“老天给了人类灵魂,为的是让人类自己学着生存。老天已经赐予我们了这个有着善意跟生命的世界。我们的伤口可以愈合,干涸的土地可以再现生机。就算是枯草,也会有种子可以重生。世界上到处都有这样的生机,这就是老天爷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的慈悲。而我们自己也要学着善待和宽恕他人,很多人还是不明白这些。可老天对我们的耐心无限,依旧赐予我们生生不息的大地,他在等着我们感悟。老天在看到这些罪恶的时候雷闪电鸣,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语毕,我自己有些忧愁起来:既然老天爷都可以等着人们慢慢醒悟,那我做这些无谓的举动干嘛?反而连累大家跟我一起处在危机之中。于是忍不住说:“你们两边的血海深仇不是我这个外人能算得清楚的,我来不是要给你们调解什么的,要理清楚只能靠大家自己了。而我不过是个路人,也没什么能力,不可以阻止恶人,不可以救人于苦难,更不可以医治他人。我们几个就告辞了吧!”
这会儿,两边全都没动作了,那两个人也不吱声。气氛有点紧张了,我也开始慌了,于是低声对张大伯说:“张大伯,你可不可以去他们身边说些话?”张大伯回道:“不可以,我不可以离开这儿。”
皇甫子星笑了,在我旁边说:“要说什么啊?知己,我去吧。”
张大伯皱着眉头,“金公子不能冒险啊。”
皇甫子星摇摇头说:“我是乞讨出生的,他们对我不会怎么的,知己,你跟我说吧。”
我在皇甫子星耳边小声说道:“你跟那老者就说嫂子,然后跟大汉就说父亲,就这样。”
说完,我就离开了皇甫子星的身边,皇甫子星还继续问着:“啊?就这样啊?”我承认地点了点头。皇甫子星笑着说道:“小菜一碟!”语毕,他身形一转,不带一点声音。转了几下就到那老者旁边了,老者正准备反抗,皇甫子星就凑近他说了些什么,说完马上就转开朝大汉那边说完。四周拥挤的人群根本对他没作用。周围寂静一片,可能都被他的身手吓到了。
皇甫子星在我一边,对春桃笑道:“春桃夫人,你有想我么?”春桃张开嘴吧,却说不出半个字。看看人们不理我,皇甫子星眼前灵光一现,大声道:“知己,他们都不动,难道是我说的不对?那这次我倒过来再说一遍!”说完,便准备动,对面的老者说:“英雄的好意,大伙儿心领了就是。给英雄让路吧!”这里的大汉也道:“感激不尽!”
大伙儿一起喊着:“让路让路,让大侠过去!”慢慢让出一条道路。
张大伯在我前面转过身道:“请跟紧我,大小姐。”他望着皇甫子星,说着:“金大侠呀……”皇甫子星憨憨的笑:“张大伯,叫我金公子就好,感觉我像文人不是武夫。你带路,其他人都交我吧。”
我没力气了,有些发抖,春桃赶紧扶稳我,小声道:“赶紧走呀,大小姐!”她的双手也在颤抖。我埋着头,踉跄地被春桃拽着走过了人群之间的通道。终于来到了马边,我颤颤巍巍,春桃把我给推到了马上。张大伯从鞍上取出剑,随后挂到腰上,长舒一口气。
张大伯上了马,骑到我旁边牵住我的那根马缰,跟皇甫子星说:“金公子在后面留心,切莫让人跟踪。”皇甫子星应了一句。张大伯等着春桃骑到我旁边,林辰星紧随在我后面,说了声:“看来我们得走快点,大小姐你扶好了。”说完趋马加速,我颤抖着,紧紧握住马鞍,感觉身体好轻,似叶子一般,可以随着奔跑的马飘动了。
总算到了客栈,下马后,我都迈不动步子了。春桃连搀带拖是将我送进房里。我猛的倒在床板上,颤了一晚,没吃一点食物,只喝了些水。等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没多久便醒来,心里发慌。闭上眼,就像又看见了那个激愤的队伍。
次日我仍在**睡着,除了春桃,谁都不愿见,迷迷糊糊,似醒非醒。到黄昏,我才允许一个老郎中为我诊断,说这是惊吓过度,心里悸怕,但并未说出自己实际上是历经了一回神经紊乱。郎中开了些很苦的药。又经过了一宿的折腾,手脚发冷。第二天早上,张大伯找来一名擅长针灸的郎中,将我的头扎成了刺猬。我喝下一点汤。然后,张大伯又找来一位盲女,将我全身推拿了一遍,天黑之后睡了会儿。
之后又是七日,每天都有郎中来为我扎针或推拿,开各种方子,叫我喝了许多苦药,总算,我慢慢开始想吃些食物了。
次日我告诉春桃,但凡来为看我病的郎中也得去看看林辰星,反正都来了,就顺便给他也看一下。后来她跟我说郎中都去看了,林辰星依然不开口,面无表情,任凭他们把脉检查,扎针,推拿,并且也喝完了所有郎中开的药剂。
我出房门的那日早晨,感觉自己并非出了屋子,而是走出了一个龟壳。深吸一口气气,尽管还是常常心惊胆颤,不过晚上可以睡着觉,也有点食欲了。春桃带我来到一个露天的饭桌旁,另外三位已等在那里了。林辰星头戴斗笠。
见到他们我便低下了头,在空凳子上坐下。张大伯问:“现在感觉怎样?大小姐”我仍埋着头道:“不太好。”
皇甫子星哈哈的笑着,“知己,你也会不好意思啊!”
我将双臂搁于桌上,脑袋埋着,说:“皇甫子星,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离开吧!”皇甫子星仰天大笑,张大伯也呵呵的笑着,春桃推了推我道:“哎呀,大小姐,又没人埋怨你。”
皇甫子星阴阳怪气地道着,“就是嘛!我们怎么敢埋怨你?你饱读诗书,懂得又不少……”
想到若不是皇甫子星,我们还不知会是什么结局,说不准还会死于乱棒之中,而一切都是由于我的自卑引起的,我很是又愧又悔,猛的抬起头对张大伯说:“张大伯,我叫你不要跟着我,你居然还带大伙儿跟着,难道答应了的事就白说啦?我死也没什么,你想害大伙都送命啊?你太不可靠了,我不跟你们一块儿走!今天我肚子走,连春桃都不带了!”
春桃急了,求着我,“大小姐,你还是带上我嘛。是张大伯不听安排,我们不要他就是。”林辰星咳嗽了两下。
皇甫子星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张大伯说:“张大伯,你家这位大小姐在耍赖吧?”
张大伯一脸窘迫,眼睛望着皇甫子星,结巴地道:“那时……情况……”
我干脆继续耍赖,“什么那时,你分明就是不听安排。”
皇甫子星大笑说道:“知己,你别怪张大伯!当时张大伯是说会听你的,一定不走,但我拿了支剑架在林公子的颈上,对张大伯说,他若听你的安排,林公子就会没命的。你说,知己,你是愿意让我杀掉林公子哩,还是愿意让张大伯听你的安排?”林辰星又咳一声,张大伯忍俊不禁。
我慢慢转过脸望着皇甫子星,他贼眉鼠眼的,想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我盯了他几分钟,他居然笑着问道:“知己,你还未回答呢,你是想要林公子的性命,或者是……”
我又趴在桌子上面,道:“讨厌,合起来欺负我,不理会你们啦!”
大伙儿都笑了,皇甫子星说:“怎么,当时敢逞英雄,这会儿连道歉都不敢了?”
我越加羞愧了,头也不抬,说:“我无颜面对你们了,你们别管我了!”
张大伯忙说道:“别这样说,大小姐,当初你……”
我双手捂住耳朵:“张大伯!别理我了。当时是我傻。”
皇甫子星笑着说:“那么,现在是……”
我几乎哭着说:“现在更傻。”皇甫子星大笑,林辰星连咳两声。
张大伯郑重的说道:“我家大小姐并不是做傻事啊……”
张大伯的话被我打断了:“是干傻事!张大伯,是我连累了你们。他们人那么多,根本不可能全听我的话!我闯了大祸,又害大家差点送命!我是祸害!”
春桃皇甫子星的笑声连绵起伏,但张大伯的声音压出他俩的笑声,“大小姐呀,当初,若仅一人听了你的话,仅一人因你的话未杀人,还有,哪怕没有一个人听你的,但若以后谁把大小姐你的话传了出去,听者只要有人发了善心,大小姐你就不是做傻事啊。”
我低着脑袋说:“张大伯,是我太冲动,即使出于善心,但若让大家因我丢了性命,那我便是干傻事!”
张大伯说着,“大小姐啊,有时候想顾全大局就必须牺牲小我。”张大伯长叹一声,“义字当头,能牺牲自己,明知不可能,也要坚持,此乃侠义之举,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啊。”
我一个劲儿摆头:“那我宁愿自己不那么伟大,后悔不已!”
他们笑成一片,最后皇甫子星说到:“知己,若你当初袖手旁观,望着他们互相厮杀,现在也会觉得良心有愧的。你尽力了,以弱敌强。我们都平安,这就够了,你别再为未发生的一切自责了。”
春桃推了下我,说道:“就是,大小姐你别和自己过不去了,快吃东西。”
皇甫子星怪声怪气地说道:“对呀,你说你害怕成这样也没什么。要是害得大家都为你操心,日日盼着你快点好那多不好。昨天春桃说你可以赶路了,我们高兴的半宿睡不着。总算把你出来了你还想让我们挨饿?”
我皱着眉头,他说的谁?抬起头四处望望,皇甫子星笑容很狰狞,张大伯郑重的说:“对呀,大小姐,金公子说的是。大小姐别内疚了,赶紧吃饭大伙儿就开心了。”
张大伯说“大伙儿”时,都包含了林辰星,难不成他还担心我了?想到那天林辰星骑在我后面,没有超过我,绝对不会是因为跟我一样不会骑马,我的心猛的跳了两下,不禁瞥了他一眼。他静静坐着,看着我,并未低头。皇甫子星咳嗽一声,说道:“赶紧上饭啊!饿的不行了!都等了半个时辰啦!”
我红着脸看张大伯:“干嘛要等我?我说了别等。”
张大伯叹了一声:“等,他还可以吃点;不等,他几乎什么都不吃!”听完我的心猛的提起,他?是指林辰星么?
皇甫子星大叫:“不是不是,就算不等我也能吃好多啊;等,我就吃的更多了!”
春桃唾道,“别人说的也不是你呀!”
皇甫子星装出恍然大悟地样子说:“居然不是说我?知己,那“他”是指谁呢?”我的心慌了,只好转过脸对春桃说:“春桃,待会儿剪了他的衣裳。”
春桃笑着说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