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盯着我,说道:“怎么,你还想溜?”
我望着他,简直想说,对啊,你看上去太恐怖了。
他继续说:“知道你为什么将丧命在这么?”
“莫非是因为你幼弟?”
张大伯叫着:“大大小姐,别多说!”
那个大汉凶狠地说:“哼,还记得他呢!”
我无奈的皱着眉头,“其实我记不得,只不过知道……”
他打断我的话,“知道就行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真该杀了你祭奠我弟弟!”
张大伯喝了一句:“放肆!大小姐心地善良的很……”
大汉怒斥:“该死的走狗,连你也不记得了?当年,她路经我徽城,吾幼弟看上了她,去她跟前跟她说话。她竟对我弟弟恶言相加,羞辱成那样。我弟弟痴情一片,仍然跟着她,她凭着一点功夫,将我弟弟打得遍体鳞伤,还使出阴招,将他……”他已经气到不行,我明白他说的什么,想到林辰星的惨遇,有点心虚,垂着头。
大汉继续说着,“我弟弟回家后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便……”声音有些发颤抖,“我姥姥因他的死而痛哭导致身亡了!我弟弟打小便定下娃娃亲,那姑娘对我弟弟痴情得很,得知他的亡故,也寻了短见。我娘哭瞎了眼,我爹为此患上大病!你这祸害,就该被千刀万剐!”
有种灵异的感觉充满我的身体,“你弟弟说他很后悔,不应那么离开,他当初只想着自己受的屈辱,没考虑到大家,给你们留下了无尽的痛,他说下辈子一定会勇敢面对,不会再轻言放弃的……”
那大汉怒斥:“你住口!你心狠手辣,如今还一派胡言,侮辱一个死者,今天老天终于给了我机会让我杀你,天助我也!”
春桃哭着道:“你们弄错了,现在的大小姐并非以前的!”然后又望着我,“大小姐啊,你快解释!”
我叹口气,“人的心一旦被恨包裹住,我怎么解释都没用,只会让他觉得我是求饶。”
大汉越来越凶狠,“你认为求饶就能放了你?你如果肯让兄弟们都开心一下,还活下来了,我就留你一条狗命吧!”
仿佛同时,张大伯,林辰星,春桃都握紧了剑。皇甫子星斜了下肩膀,取下背在背上的算盘,打框中抽出一把短剑。春桃很困惑,皇甫子星贼笑着,“嘿嘿,别小巧它,用着挺顺手的。我帮人讨账多年,自然也被迫打过不少的架。夫人别紧张,有我在你保你没事。”大家都了解他武艺高超,他这样说是为了威胁那群人?
大汉冷哼一声,“她作了孽,就该受死!我们今天绝不可能放了她!你们才这么个人也想跟我们拼?跟她陪葬去吧!”
林辰星趋马挡在了我的面前。望着他那的身影,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一路上,每个人都对我非常好。而我除了相貌其实跟他们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某种程度上说,我欠他们每个人的:春桃的细心照顾,张大伯的保护,皇甫子星带给我的快乐,林辰星对我的包容,都令我感觉幸福。我不懂武功,连马也不会骑,若真开打,就算张大伯皇甫子星的武艺能胜过他们,让大家可以逃脱,也必定损失惨重。春桃的武功不高,林辰星一介书生,虽有文武全才致命,但看他手都在抖,应该也不怎样。若我们有伤亡,那便是我害的。而且对方来报仇,也能理解。我只能认栽了,进入了那位大小姐的躯体。但若我害他们也丧了命,我跟那位大小姐便没啥两样……
我突然跳下马来,奔到悬崖。原来这悬崖只有十多米。我暗自欣喜,上天看来早就为我考虑到了今天,这崖也就和十米跳台差不多高度,我真是命不该绝。若这是个更高的崖那一跳下去恐怕不仅变猪头,甚至可能成饼了。若我是被困在山崖,望下去全是石块,我或许也会丧命。
我站在崖的边缘,转过身望着大家,很放松。那大汉盯着我看,张大伯回过头,慌了,“大小姐!”迅速下马,想要过来。春桃也喊了句,大家都下马了,对方趋马过来。我忙叫住张大伯他们,“别,别来,听我说两句!”皇甫子星大骂:“干嘛,你又想说话?又想做傻事?我们有机会杀出去的!”
我连忙摇头,“别杀害他们,他们只是来寻仇的,我们现在才是坏人!”他们都停下了。
皇甫子星急了,“你这白痴!我们怎么是坏人啦?他们要是动起手了,我们必须动手!不可以坐以待毙!”
“我明白我明白,所以不要动手呀!”
投水不难,可我必须确定我跳下去后,张大伯他们便不会跟那群拼杀,而对方也不会再继续为难张大伯他们。因此我还需费一点口舌才行。
我望着那大汉,“我这躯体以前的确有很多罪行,的确当被碎尸万段!”说罢我忍不住看向林辰星,他是这样想的吧?他摆头,忽然向我迈了一大步,我连忙望了一下身后的悬崖,他停下。
我接着说道:“我现在不是在求饶。但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两败俱伤,我现在投身这河中,叫上天来决定我是生是死。意下如何?”
那大汉望着我,不做声。
张大伯急了,“大小姐啊,我可向老爷和夫人发过誓的,竭尽全力保护你!你别这样子,我定会杀出去的!”
我赶紧说:“张大伯,我不想你去拼杀,再添冤魂了,做人不可以对不起良心!我一定会跳的,你绝不可以伤他们,不然我便白跳啦!这回,你必须答应我才行。”
张大伯:“若大小姐有闪失,我便是不守信用的人……”
“张大伯,你家大小姐仍然活着,就在我来的地方,你并未不守信。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两件事情不?”张大伯点头。我曾经说过我会水的,迷路了会到原处等着。“我这就说你第三件事。”所有人都望着我,屏住呼吸,我原本要说牢记前两条的,但忽然想戏弄下他们,“我能飞!”
他们都愣住了,张着嘴,我嘿嘿的笑。
皇甫子星首先明白了,叹口气,“你怎么现在都还能开玩笑!”
我望着皇甫子星道:“你照顾好春桃……”皇甫子星喝着:“你还是顾及你自己吧!”春桃哭着喊:“大小姐!别……”我望着张大伯,他很为难的点头了。
大汉终于开口:“你如果真跳了,我也不为难他们。如果上天放了你,我跟兄弟们以后也不再追杀你!”
总算看到了这样的结果,我长舒一口气,冲他笑着,“多谢!”他呆住了,我继续说:“感谢你留有一丝善意。不管我生还是死,我都不会记恨你的!我能理解你失去亲人的痛,他们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可以快乐的。”他张着嘴望着我。
我再望向林辰星,若我不再回来,我希望我在这里最后看到的是他,他就站在两米外,静如从前。我望着他的身影,他慢慢揭开面纱,这是我头一回看到他的双眼。
那双眸子明澈的像水晶,不仅仅是好看,眼睛里露出一丝温情和睿智,还有坚毅。眉清目秀,薄薄的唇,轮廓清晰……我连连甩下头,嬉皮笑脸的问:“我的眼睛有没有发亮呀?”
林辰星的眉头紧锁,微微点下头。我长叹了一口气,“幸好口水还没流出来!”刚准备转身的,他似乎想过来,我明白他想干嘛,收起笑,“我可不认路呀,需要有个人去接应我!”他停下,张着嘴,但没出声,我很严肃,“你不要伤心,我叫你见识见识我跳水的功夫。若我一去不返,那你就好好活着,忘掉那些不快吧。”皇甫子星大叫:“不要答应啊……”
我笑着,不再望林辰星,转过身面对河水。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浑身轻松,一点也不害怕。张开双臂,两腿一蹬,我感觉自己如鸟滑翔一般。
风吹的我的眼睛睁不开。我想到教练教过的要点,收紧小腹,双腿紧并且伸直,慢慢直起身体……
落水的刹那,我终于踏实了。没撞到石头,我真是命不该绝!这次入水也很利落,不像以前拍的那么疼。真觉得刚刚的一跳乃冠军级别,只可惜没人证明。
但一瞬间,冰冷的水令我感到一阵刺骨的痛,真想以死解脱。我扎进更深处,憋住气,向水面上游去,看到水面上的一丝光亮,当要浮出水面时,那真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
我浮出水面,大喘数口气,往后望去,看来河水已将我冲出了几十米。我大声呼喊,希望崖上的人可以听见,但声音却被涛声盖住了,我挥挥手,又被波涛没淹没了。没办烦,只能自求多福了。
望着两岸的悬崖峭壁,我拼命游向岸边,但水力太强,横着游过去根本做不到。我只好随波逐流,许久,水流才变得平缓了点,我选择了一处较低的岸,拼命游了去。
我一步步上了岸。踩着地面,我仿佛感觉自己重生了,一阵傻笑。
天色逐渐暗了。虽说是夏季,但还是感到风很冷,或许是刚刚游的筋疲力尽了,我一直在抖。环顾四周,荒无人烟。我起身沿着河流向回走,料到他们必定会沿着岸来找我的。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跄的前行,尽量去想一些温暖的回忆,使自己在黑夜中前行不至于那么害怕。我感到骄傲:我没欠别人的,没拖累别人。若我跟我父母说,我被人追杀,为了能保全所有人毅然跳下悬崖,他俩肯定惊呆了。然后我再得意的说:我平安无事……
河边偶尔会有落脚处,有时遇到高崖陡壁,我便趟水过去,但我还是碰到了一到难关,壁高而险峻,壁下的水流流急,我试着用脚探了下深度,没碰到河底。又到岸边找来根五尺左右长的枝条,试了试,依然没碰到底。我早已筋疲力尽,没力气再游过去,害怕被水冲得更远……
我望望高崖,似乎有条小道,蜿蜒而上接着便消失在了丛木中。或许我可以顺着这条小径走,绕开这块陡壁的。我振奋精神,准备攀岩。才爬了不过数米,我便心跳加速了。更恐怖的是,忽然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漆漆的丛林,耳边还会传来涛声,但我完全看不见周围!我被吓得发抖,不敢再前行。我要怎样才能走回去?我原本就是路痴,况且这是夜里,什么都也看不清。我尝试着沿路回去,但原来的小径被草木挡住了,也看不到了……
我叹了口气,还是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天亮后再出发。我蜷缩着身子靠在大石块上,尽管地上很凉,但我还是感觉很舒服:休息的确是件很惬意的事。难道天意就是如此?
我是个有灵异之感的人,所以我相信天意。若非命运的安排,我又怎么会预感到事情的结束?
曾经,我坚信事在人为,如今,我相信天意。
回首我这一辈,我做过什么?
没脸蛋,没才能,没实力,没雄心……从某种角度说我是个没一点用的人。要不就是啥都做不好,要不便是啥都没做。我的存在对这世界没多大影响……除了我的爸妈。没错,我只会对我家人来说才重要吧,这或许也就是我相信我会是好子女,好老婆,好妈妈。
春桃说我对林辰星好,但是,若比起我之前对我男友,我对林辰星的照顾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我的付出他都觉得理所应当了,只有跟林辰星在一起才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
忽然,一道光亮刺痛了我的眼睛。随后,一双温柔的臂将我搂住,我躺在在他温柔的双臂里,沉沉的睡着了。
没睁开眼我便感觉到林辰星在我旁边。据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个环,散发着热量,我感受到了林辰星的环,我只要一睁开眼他肯定会走的,所以就勉强又睡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笑了。他果真将身体移开了一些。
一睁开眼,见林辰星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他一只胳膊搁在床边,另一只搭在腿上。他瞥了我一下,抿着嘴,垂下眼,望着地上,又回到从前那样子。
我又气又喜,“你是不是又想气死我?”他忽然抬起眼,望着我,眼里满是血丝。他面容憔悴,眼睛还带着黑圈。他动了动嘴,但没发声。我又道:“唉,看来我本不应回来的,在那里好歹听得到你说话!”他又动了懂嘴,还是没声。我叹息,看来不可以勉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