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官兵还没布满城中街道,二人一路畅通无阻,避开黎瀚宇安插在王府周围的暗哨,悄悄进了王府。
在游廊上正巧看见由偏门进来,正被小厮拉走的马车,心里顿时一紧。
完了!
晚了!
二人迅速走到主院客房,遇见碧浣背了药箱出来。
这是检查过伤势了…
碧浣见二人进来惊讶的说,“王爷、姑娘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醒了吗?”宁云筱忙问。
碧浣一愣,摇头:“还没有,不过再有半个时辰差不多就会醒了。”
宁云筱松口气。
“出什么事了?”碧浣问。
黎翊炎吩咐,“立刻把她送走。”
一旁季风走过来,听见这话立刻说,“邵护卫总去山中打猎,在山下有处小宅子,不如把人送到那里。”
如此一来也可以解释为邵护卫在山中打猎发现落水的雀草,救了她,并且将其带回家中。
顺理成章。
宁云筱也觉得正合适。
黎翊炎点头,允了:“速度快些。”
很快雀草就被季风抱了出来,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头发也理顺了。
房门大开,屋内烛火通明,也照亮了她的脸。
黎翊炎愣了一愣,“好像在哪见过她。”
闻言,季风顿住脚。
宁云筱告知,“叫雀草,我和你说过,上次在宫里救下的人就是她,估计这次也是宁诗诗从中使的手段。”
黎翊炎一听就蹙起了眉。
“王爷?”季风提醒。
黎翊炎抬头,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宁云筱突然转头去看雀草,见她双目紧闭,手垂着没有任何动作。季风将她抱走,后面碧浣忙跟上去,宁云筱这才收回眼。
“怎么了?”黎翊炎问。
“没什么。”宁云筱摇头,她觉得雀草好像是睁眼看她了,不过也不能确定。
旋即二人回了主卧,等碧浣又过来禀报,人已经带出府才稍稍安下心。
吹灭了卧房中燃着的烛火,褪去了衣衫,上榻休息。
躺着也睡不着,宁云筱盘腿坐了起来,“你觉得,她是林家的遗孤吗?”
黎翊炎勾起双臂,向上挪了挪。
“林家当年被满门抄斩,长房长女和次房长女被仆人护着逃了出来,黎瀚宇派人抓过,仆人都被杀死了,可两个长女没抓到。”他说道,交叉双手枕在脑后,“她究竟是不是林家遗孤无处考证,不过若是找一找抄斩前在林家侍奉的下人,应该能辨认出她到底是不是。”
“这事我会交代下去。”黎翊炎接着说,“你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他一离京,她若没事干了,定要亲自去查,他避免不了嘱咐一句。
宁云筱头点的倒快,“如果不是呢?”
“那就和你我没关系了。”黎翊炎转而道,“如果是,那她在黎瀚宇身边潜伏肯定是要报仇,可以与之合作,拉黎瀚宇下帝位。”
“她由路将军带进宫,皇后举荐,又得黎瀚宇的喜欢,能起到很多作用。”他继续解释,“只要她真是,一定会和我们合作。”
说完,握着宁云筱的手臂将她拽到怀里,“穿着里衣,也不怕冷。”
“你思考的真多。”宁云筱忍不住说,叹了口气。
不掺杂半分假,若她要对付黎瀚宇,定是先踩点,打探,摸清皇宫守卫多少,何时换班,黎瀚宇何时休息,旁侧又有多少宫女守夜。
然后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杀了他。
而到了黎翊炎这里则是步步计划,环环相扣,不要他的命,而是要夺了他的天下,并且为此蛰伏多年,隐忍至极。
她觉得,这样的心性,只有成大事者方能有。
而她自己估计是注定了没作为…
似乎是能从她说话的口气判断她是否思虑过多,黎翊炎揉揉她的发丝,道,“不想别的,快睡觉!”
说着侧身躺着,胸膛低着她的后背,搂住她闭上了眼睛。
宁云筱也往后挪了挪身子,和他紧挨着。
卧房里只剩下烧的通红的炭火散发出微弱的光。
二人互相依着,很快进入梦乡。
而山下邵护卫的宅子里,雀草半睁着眼睛。
她捂着胸口坐起来,呛了太多的水,躺着疼,坐着也疼,如果不是必要,她连呼吸都不想。
溺水之后,清醒之前,被人抱上岸,她多多少少有点意识,只是怎么都清醒不过来。
她以为自己真要死了,没想到被救活了。
更没想到两次救自己的是同一个人,而且是个女子,还和懿王爷有关系。
但更重要,让她费解的是懿王爷怎么会在京中,还身在王府,明明远去边境的人马两日后才会进京。
诸多欣喜一下子涌入脑中,她难以理清,找不到重点。
就在她烦心之际,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忙躺下装睡,被子盖的严实。
吱呀。
门被推开。
“青狼,进去。”邵护卫小声说,虽然季风和他说过没有尾巴,他还是不放心,又不愿看着,思来想去,觉得让青狼盯着最合适。
青狼乖乖的走进屋子里,因着床榻下面接着地龙,很暖和,它就在这儿趴了下来。
脑袋来回转,耳朵也竖着,显然还很精神。
邵护卫关上门,它还抬了抬前爪。
青狼走路根本没声音,雀草只听见邵护卫说了句就关了门,心中还很疑惑,便坐起来看。
结果一抬眼就对上青狼那双微微泛着绿光的眼睛,顿时吓的白了脸色。
她害怕的往床榻里缩,偏偏这青狼听到动静还站了起来。
雀草惊呼一声就用棉被盖住了头,在床榻上缩成一团。
青狼歪着脑袋呜咽一声,趴下了。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宁云筱就赶着时间制作炮弹,季风在旁边看着,帮了不少忙,特别是烧铅成型那块儿,若是她一个人,十九八九要废。
中途宫中的探子来了消息,雀草已经被官兵迎回宫,对有人企图杀她一事闭口不提。
如此一来更加印证了宁云筱和黎翊炎心中的猜想。
一日后,太阳西下,五枚炮弹全部做好。
宁云筱亲自封箱,边嘱咐,“稳妥起见,火把别靠近两米之内,轻拿轻放,搁置在马车里,记得固定。”
铅制的外壳被她磨了一层不止,虽然不至于摔一下就破,可多来几回容易摩擦产生静电,导致爆炸。
所以说,在古代做炮弹,各方面都受限制,现代做出来的才不会因为静电爆炸,也不会产生静电。
明日假盟书被送进京,黎翊炎得连夜走,这边已经换好了黑色锦衣。
他点点头,抚住她的肩膀,“别担心,我速去速回。”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月余也够了。
宁云筱也点点头,送了黎翊炎到府外。
最近天黑的明显变慢,半个时辰过了,西边天空还是霞红一片。
怕引人注意,一切从简,陪同黎翊炎一起赶路的只有七八个护卫,中间护着马车。
将装了炮弹的箱子搁置在马车里,黎翊炎也翻身上马。
宁云筱冲他挥挥手,莞尔一笑。
“回去吧。”黎翊炎高声说,挥鞭驱马,马儿小跑开来。
“等等!”宁云筱突然喊了一声。
黎翊炎回头,见她拎着裙子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他问道。
宁云筱站定在马儿旁边,摆摆手,“过来。”
黎翊炎当她有话说,便俯身低下头,却不料宁云筱双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亲了他的嘴唇。
旁边的护卫刷的一下转过头,最前面的季明因为是扭着头看的,转回去的时候脖子都扭筋了。
这个吻实在太短了,短到黎翊炎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不过却让他心中悸动。
“拜拜。”宁云筱往后退了两步,挥挥手,没有一丝尴尬,不过却染了几分羞赧的神色。
黎翊炎笑了笑,扯着缰绳,一夹马腹,轻声喝道,“驾!”
伴随马儿嘶鸣一声,一行人骑马奔走。
宁云筱折身回去。
碧浣青竹红着脸,立刻退开,跟在后面窃窃私语。
伴当也在和季风打听,“都怪那些暗哨,死盯着我,进愿节那日没能出的去,你这两日又跟着侧妃忙,现在得空了,快说说,那个火炮,威力大到什么样?听季护卫说过,可以把耳房炸塌,果真如此?”
季风点点头。
伴当又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你何时拜侧妃为师,要是晚了,侧妃可就跑了。”
说完便捂嘴,“不是跑了,是改主意。”
闻言,季风蹙眉,他对这些繁琐事宜不懂,听伴当一说,觉得宁云筱真有改主意的可能,眉头蹙的更深了。
伴当整容说,“交给我吧…”
“叫我去正厅?”宁云筱愣了愣,“何事?”
雨儿摇摇头,按个说,“碧浣青竹姐姐,哥哥,伴当叔叔,管家伯伯都在。”
“去看看。”宁云筱起身。
雨儿立刻在前面领着。
宁云筱到那儿时,正厅的双面门正敞着,另一边季风怀中抱着不少东西,只见几颗芹菜翠绿,叶子还随着走路的动作一颤一颤,一看就是刚拔出来的。
目光一移又看见他手里拎着一块儿腊肉,恍然大悟。
“是要吃火锅吗?在院子也行。”宁云筱道,“你们也学着配一下调料,混合着自己的口味儿来。”
季风头一次表现出迥然的表情。
伴当出来说,“侧妃,这是束脩啊。”
宁云筱一愣,“束脩?什么东西?”
这回轮到众人一愣了,侧妃怎么会连束脩都不知道?
“侧妃拜师的时候,没给您师傅他老人家送过束脩,聊表心意?”伴当试探着问。
宁云筱明白了,原来束脩等同学费。
“那这个也太寒酸了。”她看着季风怀中的这一堆蔬菜,竟然还有大枣和桂圆,眼睑跳了跳,“怎么看都是要摆桌饭菜。”
伴当迟疑的说,“可自古以来拜师都是这样的啊。”
宁云筱嗯了声,语调上扬,“不下跪吗?”
她这边话音一落,那边季风立刻就扔了怀中的一堆蔬菜跪了下去。
“徒儿拜见师傅。”他说道,反应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