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
碧浣急问,“姑娘不去?”
宁云筱嗯了一声。
“为什么?”碧浣忍不住问道,声调都抬高了。
宁云筱抬头看了她一眼。
碧浣自知失礼,忙低下头,小声说,“王爷走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姑娘若是怕被人发现,在城门旁看一眼也行啊。”
登城墙送行的只有文武百官和其家眷,百姓们只能街道两旁或城门口相送。
人多的都快叠成摞了,就是大喊大叫都不一定会被发现。
“让厨娘把早膳端上来,你们去送吧。”宁云筱淡淡的说道,走到面盆架前洗脸。
碧浣犹豫着应是,退出去,关上了门,快步离开院落,去厨房交待一声。
“姑娘的早膳准备好了就送上去,半个时辰后再把药熬了。”到了厨房,她说道,“鱼肉之类的菜暂且不用蒸了,姑娘吃不得荤腥。”
厨娘听了立刻放下手中刮了麟的鲫鱼,点头应道,“是!”
碧浣这才走,厨娘又蹲下接着清理鱼下碎,然后洒了咸盐腌好,转身准备清粥小菜。
不过半个时辰就做好了饭菜,用食盒装着离了厨房,往正房走去。
“姑娘?”她敲了门,里面没有声音,犹豫着推开了门,“奴婢进……”
话没说完就是一顿,厨娘瞪大了眼睛。
屋子里哪有人!
窗户大开,空荡荡的只有被风吹动的纱帐在晃动。
人怎么不见了?
厨娘愣了愣,反应过来立马急匆匆的跑去叫人。
季护卫怪罪下来她可担当不起。
临近辰时,太阳虽然还没全露出来,可没有乌云挡着,已经是天光大亮,还比昨日暖了一些。
通往北城门的街道被堵的密密实实,准备摆摊的摊贩连个能摆下摊子的空地都没找到。
宁云筱左闪右躲的,小一刻钟才从街那边挤到城门这块,途中斗笠都给挤歪了两次。
从宅子里一出来,后面有两个护卫跟着,不近不远,她也没想甩掉,现在她有伤,几十个士兵一围上来,擎等着被抓,所以还是让人跟着点好。
城墙上的大鼓一齐被敲响,震的人脑袋嗡嗡直响。
不过就是这样人也不见少,反而有愈来愈多的趋势。
远处的喧闹声突然乍起,一齐传到城门这边的还有低沉的号角声。
“来了!来了!懿王爷来了!”有百姓喊道。
有书生摇着扇子说道,温度这么低的天也不怕冷,“贵为亲王还请旨前往边境,大义凛然啊!”
旁边同行的书生立刻附和,“是啊,边关将士见了必然士气大振,打的敌军措手不及。”
周围的百姓听了都觉得有理,话头就这么传了出去,一时间,城门附近的百姓看向那先前行过来的亲兵们的眼中里充满了敬意。
出行边境战场的好处就在这里,即得了民心,又获得了将士们的尊敬。
有可能将士们还会誓死追随。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哪个亲王愿意前往边境,毕竟虚名远不如性命重要。
而御驾亲征不过是一个国家,一个皇帝的负隅顽抗之法,因为连个可用的将士都没有,国家被灭是迟早的事。
这边百姓乱哄哄的喊着,那边黎翊炎终于露了面。
隔着数百米看去,只能看清他骑在马上,身着银色铠甲。
不过即使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也能感受到那严谨的氛围,特别是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所过之处,百姓们都止住喊叫声,自觉的跪下去参拜。
“懿王爷千岁!”
“望懿王爷平安归来。”
宁云筱也随大溜跪了下去,左右不过跪的是黎翊炎而不是黎瀚宇,也不怎么亏。
两千兵马在后面跟着,步伐整齐,气势划一。
黎翊炎驱马而行很快到了城门下,连人带马进了城门里。
鼓声震耳欲聋,瞥着百姓,见他们都低了头,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蓦地,他用余光看见左侧人群中有一人抬了头,直直的向他看过来。
是谁?
黎翊炎迅速转头,那人没来得及低头,被他抓了个正着。
宁云筱瞪眼,天知道他的感知怎么这么灵敏,她不过才抬头,他就发现了。
丢人!
宁云筱带着一丝被发现的窘迫,压低了斗笠就要俯下身,不过黎翊炎却盯着她放慢了马儿的步伐。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太远,可周围的百姓却有好几十余众。
她能感觉到马儿的步伐变慢了,保不齐别人也能察觉到。
她咬牙,知道黎翊炎这是让她抬头呢。
抬就抬!
宁云筱往上掫了掫斗笠,抬头扬了扬下巴,睁着大眼睛动了动嘴唇,旋即迅速俯身。
黎翊炎愣了愣,勒着缰绳笑了。
宁云筱怕被发现没敢说出声,不过他懂得唇语,更何况她的口型无比清晰。
这边马儿终于踏出了城门,黎瀚宇又回头看了一眼,宁云筱不知道藏到哪儿了。
他整了形容,恢复了方才的冷厉肃穆,不过心情却是变好了。
她说的是:看屁啊。
两千士兵走出去一里地,鼓声才停,百姓方起身。
宁云筱顺着人群走向往街道上退,这才注意到城墙上站了一大堆的官员,及其亲眷,其中丞相、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亲爹尤为显眼。
之前听伴当无意中说过,宁诗诗在宫中并不是太得宠,又一直未封妃,看这样子,黎瀚宇是有意牵制宁丞相了,不愿意让宁诗诗在后宫做大。
正想着,宁云筱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
不是单纯的从她身边走过,而是带着目的性的贴近。
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环视四周寻找来人。
一直跟着她的两个护卫大概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无奈人太多,要直接跃过来,没几下守城的士兵就都得从城墙上跑下来。
这样一来宁云筱就暴露了,以至于他们不敢施展轻功,只能奋力推开挡住路,磨磨蹭蹭不肯走的百姓,往宁云筱那边靠近。
一直找不到对她有敌意的人,宁云筱也踱步往两个护卫的方向走去,可才过一个巷口,里面就突然冲出一个白人将她拽了进去。
宁云筱不动声色的推阻,胳膊一转,手腕一翻,抽出了手臂,抬了步子就要退出巷子。
不过这白衣人的速度奇快,本来在巷子里面的,眨眼间就绕到了她的身后堵住巷口,旋即并起了食指、中指,向她的左肩穴道点来。
宁云筱可不会解穴,迈步连连往后退去。
她这一退,白衣人点了个空,不过立刻就跟了上来。
宁云筱趁着这空档抬头看向白衣人,顿时一愣,“张长老?”
白衣人正是张长老,额头上还多了道寸长的伤口,脸色也是煞白,一看就是受了内伤。
宁云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说了,快!假装被我点了穴,随我走。”张长老急道。
宁云筱点头,扔了手上戒指,“这样比较像。”
张长老上前,扛了她就奔进巷子里。
宁云筱一蹙眉,胃被咯的这个疼。
他们这边拐进了另一个拐角里,那边两个护卫也到了巷口,恰好看见张长老扛着宁云筱的背影,心中焦急,连脚步都没顿就疾跑过来,一人拐进了另一个巷口去追,另一个顺着直线的巷子去堵截。
在这之后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巷子里就又追过来一人,白色鸽子在上空盘旋了几圈降落下来。
本来应当擒住的人跑了,又一眼就看见地上的那枚玉戒指,季风这张脸黑的吓人。
白鸽已经跟了他好一会儿了,不知带了什么消息回来。
方才一直在打斗,这会儿才抬起手臂,让白鸽落了下来。
白鸽照旧啄了啄他的衣袖。
季风拿了密信出来,定睛一看,瞳孔顿时一缩。
景雪青于昨夜子时到达北城门下,暂未入城。
暂未入城?
他紧蹙眉头,忽听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如此嘈杂的声音他也一下就能分别出来,少说也有三十匹马。
季风晃了下手臂,白鸽低飞掠走。
他缓步出了巷子,向城门那边看去,果然见那边过来一行三十多众人马,为首的男子带着面具,只露出薄唇,一身华服。
他只不过带着有敌意的目光看了一眼,马上的人立刻就用更加狠历的目光看还过来。
季风没有躲,这些百姓里有不少是那些大臣的护卫假装的,他也只会被认为是其中一个而已,不过只凭这一眼,他可有肯定,这人肯定就是景雪青了,而且看样子,他也没来得及派人找宁侧妃,那方才那个都已经找到宅子附近,见宁侧妃正巧出来,便一路尾随,又掳走宁侧妃的白衣人究竟是谁?
王爷才出城,就来了这样一桩事,委实浪费了王爷对他的信任!
季风转身就隐入人群之中,得动用所有人脉找宁侧妃了!
而马上的景雪青果然像季风所想的那样,把他当成了那些大臣的护卫,看了一眼就转过头。
方才与那两千士兵擦身而过,看见黎翊炎,他才知道黎翊炎竟然要前往边疆,同时也猜测是黎瀚宇把黎翊炎支出了京城,想在边境结果了黎翊炎。
不过这些于他来说一丝关系都没有,只是,方才看见黎翊炎,他的脑中有什么念头闪现,一时又没抓住。
况且天一楼众人被抓,他还没想好对策,更无心想别的,心绪一转,这念头就被抛在了脑后。
张长老出了巷子就把宁云筱放了下来,二人先前来堵截的护卫一步跑了出去,在两个偏离主路的街道上穿过,又钻进一片贫民窟里。
张长老放缓了速度,跑这么一会儿额头已经冒了虚汗出来。
“张长老,究竟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伤的?”宁云筱也慢下来。
“应该受命保护堂主你的护卫。”张长老说着,很快停了下来,轻咳一声道,“年纪不大,还没弱冠,也不知是怎么练的宫,剑使的很好,剑招走的密不透风,幸亏只是被打了一掌,若是被刺中了,能不能活命都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