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她是成心的吗
赵之燕忙给父亲行礼,心却跳得惶急不安起来,转过头拿眼狠瞪赵若染,心里骂着:死妮子,你成心的吧?早不哭晚不哭,偏偏这会子爹爹回府就哭,你还真会掐时候呢。
“染儿,染儿,”赵正豪见若染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子瑟缩着,肩膀哭得一耸一耸,垂着头,小鼻尖红红,浓睫沾满眼珠,泪水就如决了海堤那般哗哗直流,那心就扯痛起来了,仿偌她的泪水都流进了他的胸膛里,急急跨过去扶起她,怜爱地望着她的脸,嗓子都颤哑了,“快跟爹爹说,是哪个欺负了你,爹爹定为你出气!”
赵之染还在哭泣,没有立刻吱声。
赵之嵘纠纠脸,下意识地退开一步,他还真是没想到这四妹会哭得如此伤心呢,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而父亲眼里就全是她了,径直过来,那眼角都没撩嫡子嫡女一下。
心里不由涌起一丝莫名的惆怅,他不无相怜地望向赵之燕。
赵之燕正瞧得双眼出火呢,那目光狠戾得像要生剐了若染一样,赵之嵘心里打噤,趁父亲给若染抹眼泪劝哄时,他闪身过来,扯了扯赵之燕的袖子,示意她莫要这般神情,要不然,吃亏的可是她。
然,赵之燕没有理会,她甩开赵之嵘的手,走上前再次朝父亲施了一礼,眼睛一眨,泪雾漫上眼眶,戚戚哀哀道:“爹爹,你眼里头只有她一个女儿吗?”
随赵正豪回府的赵大富见赵之燕问得无礼,不由一怔,刚想上去拉她到一旁,赵正豪忽而放开若染,一把扯起赵之燕的手臂,凝眸讶然道:“燕儿,你怎么这副模样?”
赵之燕终于看到父亲正眼瞧自己了,也关怀她了,嘴一瘪,眼泪也滚落了下来,抽抽噎噎道:“爹爹,女儿也不知为何,一夜醒来便这样了。”
“可请了太医?”赵正豪还是很关心怜爱这个大女儿的。
“请了。”赵之燕哭道,“很痒呢。”她跺着脚,泪水把脸儿涂花,真真是难看的样了。若染站在一旁很快止了哭声,淡淡地扫了赵之燕一眼,抽出袖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赵之燕气呼呼地挥了她的手,撒娇似地朝父亲哭诉道:“爹爹,方才四妹见我脸上长了疹子,就大肆取笑,我一气之下推了她一把,她就扑过来要撕我的脸,幸好二哥过来,可她见了二哥就哭,这会子你回来了,她还不消停……爹爹,你也得为我作主,别听她胡言乱语。”
若染听完怔住了,丫的赵之燕,你恶人先告状?我只说了一句,你倒胡扯了一大堆。好啊,你既来这一出哭诉,我就陪你演下去。这本是自己想用的法子呢,既然这一招对爹爹奏效,我自然从善如流,继续前儿未了的戏份。
“爹爹!”一声悲泣的哭喊,若染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赵正豪跟前,本止住了的泪水流得更多,也哭得更伤心了,一开嗓子,就生生地把赵之燕的哭声给压了下去,惊得一旁下人都睁大了眼,屏了气息。
赵之嵘也大张着嘴,眼里对若染慢慢露出了怜惜,几秒之过,他又幽怨地把目光投向了赵之燕……瞧吧,瞧吧,这事儿可是你惹的,何必添油加醋地冤了她?
“染儿,染儿,快起来,快起来说话。”赵正豪果真推开了赵之燕,满眼疼惜地扶起了赵若染,心都跟着痛了。
若染这回不一味地哭了,仰起凄楚的小脸,哀哀道:“爹爹,染儿没嘲笑大姐,也没扑过去撕打她,我……我只是问大姐昨儿可曾看到过我的丫环小莲呢。”她边说边哭,上气不接下气的,“可大姐听了就气咻咻地推打我,二哥也瞧见了……”
赵之嵘头皮顿时一麻,唇角跟着抽抽,这下好,俩个小妮子都拉上他了,心里不由悲叹道:我说妹妹们,你们就不能饶了我?这会子非得要让爹爹注意上我不可吗?
“小嵘!”赵正豪还真叫上他了,且声音严厉,不容他迟缓。
赵之嵘讪讪地上前,心里直打鼓,帮谁好呢?眼神瞟忽着,他走到了赵正豪跟前,低低地叫了声:“爹。”
“你说!你把你前儿看到的好好跟爹说。”赵正豪盯着他,那锐利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不得有半句谎言。
赵之嵘心头一紧,沉吟片刻才开了口:“回爹爹的话,我进来之时……”他拉长声音,拿眼瞟了一下赵之燕,燕之燕正好朝他看过来,目光连闪,朝他使着眼色,他一垂帘,又挑了眉梢,斜眼看向若染,若染泪眼婆娑,瘪着小嘴,哀戚戚地看他,他心头一揪,又垂了眸。
“快说!”赵正豪见他迟疑,不满地吼了声。
“是……是这样,爹,孩儿昨儿贪玩,睡得迟了,今儿一起来头昏脑涨,眼睛模糊,进门之时足实没看清……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这样回答最好,一个也不得罪呢。
“混帐!让你回个话你都吞吞吐吐,真真没个出息!”赵正豪见到二儿子的浑样就来气,举起手就想挥打,赵之嵘却飞快地闪到了赵若染身后。
正在这时,大夫人得了报迎出了门,这一幕刚好见着,见赵正豪不只是斥责儿子,还想挥打,脸色一变,急急过来,拉了赵之嵘到身边,幽怨地看着赵正豪说道:“老爷,怎么一回来就骂上他了?他就这么不入你的眼?他长得好好的,哪儿就混帐了?一样是你生的,他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嫡子呢,怎么到如今还比不上一个庶子庶女了?”
“都是你宠出来的!”赵正豪不悦地睇了大夫人一眼,考虑到在院子里,当着一干下人夫妻吵起来太伤脸面,他又回了头,问正在抹泪的若染,“染儿,你说,小莲她怎么了?”
“她不见了。”若染瞧赵正豪把话题又转了回来,忙伤心道。
大夫人听了眼皮一弹,怔了怔,脱口问道:“四丫头,你说小莲不见了?方才你请安之时为何不说?”正是怪了,她眼里还有我这个主事的嫡母吗?
若染抽了抽鼻子,低声道:“女儿不想让娘操心。”
啥?不想让我操心?
大夫人脸颊一抽,眼里露出一丝轻蔑,可能吗?她可是一家之母,这后院的大小事都归她管,别说少个大活人了,就是少只小狗小猫的也得向她禀报不是?可这四丫头倒好,竟装起孝心来,这么大个事隐藏不报,是何目的呢?瞧她此时伤心难过的样,偏偏又让人无法说
她不是,就算说她,她恐怕也会说自个刚来相府,不懂得家规。
“染儿,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过,一个丫环不见了可不是小事,也不是闹着玩的,以后爹爹若是不在,你得尽快跟你娘亲说。”赵正豪明理,温和地教导起若染来。
若染点点头,乖巧地回:“染儿记住了,爹。”
“那你快说说,小莲何时不见的?”赵正豪马上接着问。
若染收了泪,吸了一口气再缓缓说道:“昨儿我跟大姐去了东宫苑赏灯,回来之时就不见了小莲,我和二哥各处寻了一遍也没发现,秦妈妈和琴儿也问了各园子的守门婆子,都说没见着小莲。”
“对对,爹爹,昨儿我是帮四妹寻找了。”赵之嵘马上凑上前,笑呵呵着,像个做了好事向大人讨要糖的大孩子。
“不见了?偌大的相府守备森严,怎么可能会丢了一个大活人?”赵正豪觉得太不可思议,蹙着眉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
大夫人也是一脸困惑,看了若染一眼后,她不解地看向眼含湿意的赵之燕,赵之燕脸上正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慌乱,神情焦虑又不安,轻咬着唇,不知所措呢。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马上移步到她身边,手从广袖里伸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赵之燕身了一抖,见是母亲,心里稍安,刚想开口说话,却见母亲朝门外呶呶嘴,她马上领悟,微微一颔首,抬脚朝一门处走去。
“姐姐!”若染忽而扬声叫住了她,赵之燕心头一颤,双手笼在袖子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咬了咬嘴唇,心里恨恨道,死蹄子,小莲一事你前儿不告知母亲,这会子又叫住我是成心想在爹爹面前作贱我吗?
“姐姐,你一会子再走,妹妹有话要问呢。”若染姗姗然地过去,也不看她脸上的一片阴鸷,扯了她的衣袖就拉了过来。
大夫人见了也是眸色一沉,可当着赵正豪的面也不好阻止,就不温不火地说道:“老爷,这可是外头呢,有话就让她们去厅堂里说吧,站在院子里说话多不方便,若是哪个嘴杂的话传出去,还以为我治家无方,子女们都不懂尊卑高下,真真是让人笑话呢。”
她说话其实带着刺儿,明显地就是说若染不懂规矩,对一个嫡女无理不尊呢,可若染把她的话当了耳边风,就拽着赵之燕不放了。
赵之燕无法,当着赵正豪的面她不敢再推打她了,何况,这四丫头一脸哀戚戚呢,看上去心事重重,悲伤的很,跟前儿嘲笑她难看时的样简直是判若俩人。
“好,那全都进屋去说。”赵正豪转身就大步朝前走,大夫人扭头看了一眼赵之燕,那眼神别有意味。
赵之燕顿了顿,继尔眼神一晃,转头瞪着若染,若染眉梢一挑,眼角含了丝难以捉摸的笑意睨着她,赵之燕一看就来气,用力甩掉她的手,愤然道:“跟你走就是!”说完,她朝身后的绿柳甩了甩袖子。
绿柳领会,停在原地没有移步,等众人都朝屋里走去,她忙转了身朝门疾走,若染眼尖,朝身边的琴儿递了个眼色,琴儿马上就蹲下了身子,不紧不慢地理起自己的裙摆来。
(本章完)